宫厥深深

穿过撷芳苑，一行人走在通往慈宁宫的宫道上。汉白玉铺就的路径宽阔洁净，两侧古柏参天，投下斑驳的阴影。与方才苑内的移步换景不同，越靠近慈宁宫，气氛便越发庄重肃穆，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只有宫女太监们轻悄如猫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丁程鑫与明檀并肩而行，他虽依旧不多言，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却消散了大半。他的步伐刻意放缓，与明檀保持一致，目光偶尔会落在她因行走而微微晃动的点翠蝴蝶簪上，或是那月影纱罩衫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肩颈线条上，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唯有耳根处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丁程鑫“听说你前几日得了匹西域进贡的小马驹？”

丁程鑫状似无意地提起，打破了沉默。他知道明檀承袭了外祖家将门之风，不爱红妆爱武装，尤其喜欢骏马。

明檀果然眼睛一亮，侧头看他，眸中光华流转：

明檀“太子哥哥消息真灵通！是舅舅赏的，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我叫它‘照夜玉狮子’！性子可烈了，不过我喜欢！”

丁程鑫眼底漾开一丝笑意，

丁程鑫“孤宫里新得了一副赤金嵌宝的马鞍，配你那‘照夜玉狮子’正合适，晚些让人给你送去。”

明檀“真的吗？谢谢太子哥哥！”

明檀笑逐颜开，那明媚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她顿了顿，带着点小女儿的狡黠，低声道：

明檀“不过太子哥哥，你可别告诉舅舅是我说的，他要是知道我又去驯烈马，准又要念叨我了。”

丁程鑫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心头微软，面上却依旧淡淡的：

丁程鑫“知道怕还被念叨？下次驯马，记得多带些侍卫，或者……来找孤。”

两人之间这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互动，旁若无人，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跟在后面的刘姨娘和明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心如刀绞，又妒又恨。明玉死死盯着明檀的背影，那袭粉白宫装此刻在她眼中无比刺眼，太子殿下何曾对别的女子如此和颜悦色过？还送马鞍！还允诺护着她！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她明檀占尽了！

刘姨娘更是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原本还存着一丝幻想，觉得太子或许只是看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上才对明檀稍假辞色，可眼前这情景，太子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分明是早已倾心！她的玉姐儿，还有什么指望？

行至慈宁宫外，那巍峨的殿宇，鎏金的匾额，以及宫门外侍立的两排神色肃穆的宫女太监，无不彰显着此处主人至高无上的地位。已有不少受邀的宗室命妇、世家贵女在此等候召见，她们个个衣着华贵，珠环翠绕，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留意着宫门口的动静。

当太子丁程鑫与明檀一同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在场之人谁不知太子殿下性子清冷，不喜与人亲近，尤其是女子。可此刻，他竟与明家那位嫡女并肩而行，姿态虽守礼，但那之间流动的默契与和谐，却骗不了人。

再看到明檀今日的装扮，清丽绝伦，贵气天成，与太子殿下站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登对。不少贵女眼中都流露出或羡慕或嫉妒的神色，却无人敢上前打扰。一些心思灵透的命妇则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太后娘娘的心思，只怕是快要成了。

而与明檀的备受瞩目相比，跟在他们身后，脸色僵硬、衣着俗艳的刘姨娘和明玉，则完全成了背景板，甚至收到了不少或好奇或鄙夷的打量。她们何曾经历过这等场面，只觉得那些目光如同针扎一般，让她们无所适从，恨不得立刻消失。

很快，慈宁宫总管太监笑容满面地出来宣召

路人甲“太后娘娘宣，太子殿下、明檀小小姐，觐见——”

至于刘姨娘和明玉，则被直接忽略了，只能与其他命妇一同在外继续等候。

丁程鑫与明檀一前一后步入殿内。慈宁宫内熏香袅袅，温暖如春，陈设典雅华贵，却又不失佛堂的清净之意。

凤座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绛紫色凤穿牡丹繁复宫装的老妇人。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套浑圆东珠头面，雍容华贵，面容虽已染上岁月风霜，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绝代风华，眉宇间更是蕴藏着历经三朝、执掌凤印的威严与智慧。她，便是当今圣母皇太后，明檀的姑祖母。

然而，这位在朝臣眼中威严莫测的太后，在看到并肩进来的两人时，那威严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尤其是目光落在明檀身上时，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慈爱与宠溺。

丁程鑫“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明檀“檀儿给姑祖母请安，祝姑祖母凤体康健，福寿绵长！”

圣母皇太后“快起来，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

太后爱怜地抚摸着明檀的头发，又仔细端详她的脸色，

明檀“没有呢母亲待檀儿极好。”

明檀“是檀儿前些日子跟着外祖父派来的教习学了套新剑法，活动得多，所以显得精神了些。”

圣母皇太后“哦？还会剑法了？好好好！将门虎女，就该有些英气！”

太后听得眉开眼笑，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明檀身上的丁程鑫，意有所指地道

圣母皇太后“鑫儿，你瞧瞧檀儿，真是越大越出挑了，文静时如姣花照水，灵动处似弱柳扶风，这偶尔显露的英气，更是难得。这般品貌，满京城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丁程鑫“皇祖母说的是。”

太后将孙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满意。她拉起明檀的手，轻轻拍着，对丁程鑫笑道

圣母皇太后“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带着檀儿玩？她那时个子小，跟不上你，摔了跤就坐在地上哭鼻子，非得你亲自去哄才肯起来。这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明檀“姑祖母！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您还提！”

丁程鑫“嗯，是长大了。”

太后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说，只慈爱地问道：

圣母皇太后“檀儿，今日给姑祖母准备了什么寿礼啊？哀家可是期待得很。”

明檀正要回答，太后却像是刚想起什么，对身旁的女官道：

圣母皇太后“去，宣外面等候的……嗯，相府那位刘氏和明玉进来吧。既是檀儿的家人，也让她俩进来磕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