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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他拽着姜疏月，不由分说地走向林间一处稍显背风的凹地。那里胡乱堆着一些兵卒丢弃的杂物，还有一小堆刚刚燃起的、冒着青烟的篝火余烬。

刀疤亲兵随手从旁边一个破布包里扯出一条脏兮兮的、看不出本色的布条，又从一个水囊里倒出一点点浑浊的水在布条上。他看也不看姜疏月额角的伤口，拿着那湿漉漉的脏布条，就要直接往她伤口上按去！

那布条散发着一股汗臭和霉味，混着泥水，眼看就要贴上她额角的皮肉！

“别…别碰我！”姜疏月像是被那脏布条吓到了极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双手下意识地护住额头，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和抗拒，“脏…好脏！会…会烂掉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小女儿家对肮脏和伤痛的天然恐惧，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刀疤亲兵的动作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滞。他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连块脏布都怕得要死的娇小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粗声骂道：“他娘的！烂掉？烂掉也比死了强！矫情个屁！在这荒郊野岭，能有块布给你擦擦就不错了！还当你是国公府的少奶奶呢？”

他骂骂咧咧，再次强硬地伸手去拽姜疏月的胳膊，要把她拉过来。

“不！不要！”姜疏月拼命挣扎，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求求你…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一边哭求，一边慌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仿佛在寻找什么干净的东西。

她的动作慌乱无措，手指颤抖着伸进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素色披风内侧，摸索了好一会儿，才颤抖地掏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白手帕。那手帕料子普通，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但洗得干干净净，在这片血腥肮脏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格格不入。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那方素帕，泪眼婆娑地看着刀疤亲兵，声音细弱蚊呐，带着卑微的乞求：“用…用这个…行吗？干净的…我保证擦干净…求求您了…”她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手，将素帕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额角的伤口，动作笨拙又害怕，仿佛那伤口是什么洪水猛兽。

刀疤亲兵被她这一连串的“矫情”举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真想一巴掌把这麻烦精扇飞。但想到将军那句“别让她死了”和“她还有点用”，再看看她手里那块虽然寒酸但确实干净的素帕，终究是强压下了火气。

“哼！随你！快点！磨磨唧唧！”他一把夺过姜疏月手中的水囊，粗暴地塞到她怀里，“自己弄！弄干净点！别嚎了！再嚎把追兵引来，老子第一个把你扔出去喂狗！”他恶狠狠地威胁完，便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到一边，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姜疏月抱着冰冷的水囊，手里紧紧攥着那方素帕，像是终于得到了赦免，身体还在微微发颤。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刀疤亲兵背过去的凶恶身影，又飞快地低下头。她蹲下身，背对着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用那方干净的素帕沾了点水囊里的水——那水也带着一股土腥味，但总比刚才的脏布条好得多。

她动作极其缓慢、轻柔地擦拭着额角的伤口，每碰一下，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肩膀也跟着瑟缩一下，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的背影单薄而脆弱，微微弓着，像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随时会熄灭的烛火。偶尔有压抑的、细碎的抽噎声传来，更显得她可怜无助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