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朔国使团如期而至。
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约两百人的使团队伍浩浩荡荡开至向阳山主寨门前,虽依约未携带重型军械,但那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依旧给平日里散漫惯了的山贼们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礼部侍郎张文远,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一副标准的文官做派。他身后跟着几名副使和护卫将领,其中一名身材魁梧、面色冷峻的年轻将领格外引人注目,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山寨的防御工事和人员配置,毫不掩饰其中的审视与敌意。
林茹霜并未在聚义厅接见他们,而是选在了地势较高、可俯瞰部分山寨景致的“迎宾轩”。此地视野开阔,既显气度,也暗含威慑。
林茹霜端坐主位,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暗红色劲装,未佩珠翠,却气场逼人。顾妙青、石坚、任惜、金不换分坐两侧,苏半夏与晏九并未露面。杨玉明自然不在其列,他被勒令留在听竹苑内,由两名石坚手下的心腹“陪同”。
双方见礼,气氛看似平和,底下却暗流汹涌。
“张侍郎远道而来,辛苦了。”林茹霜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我向阳山僻处荒野,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张文远拱手,笑容得体:“林大当家客气。贵寨威名远播,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奉我皇之命前来,一为澄清误会,二为共商边境安宁之大计。”
“哦?误会?”林茹霜挑眉,“不知我向阳山,与贵国之间,有何误会?”
“前日,我边境巡防小队数人于贵寨附近失踪,后发现遗骸,似有搏斗痕迹。”张文远语气沉痛,“此事令我朝上下震怒。想必是有些不开眼的流匪冒充官军,惊扰了贵寨,亦损害了我天朔声誉。我皇特命下官前来致歉,并协同贵寨,清剿此类败类,还边境一个太平。”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撇清了官方身份,又将屎盆子扣在了“流匪”头上,顺便提出了“协同清剿”的要求,意图插手山寨事务的野心昭然若揭。
任惜在一旁娇笑出声:“张大人真会说话。死的明明是你们天朔正規军的装扮,兵器制式也做不得假,怎么到您嘴里,就变成流匪了?莫非天朔的军械库管理如此松懈,连制式装备都能被流匪轻易得了去?”
她这话刁钻狠辣,直接戳破了张文远的谎言。
那张文远面色不变,只是微微一笑:“这位当家的有所不知,边境纷乱,确有溃兵、逃卒流落为寇,身着旧日甲胄亦是常事。此事我朝定会严查,给贵寨一个交代。”
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转而道:“此外,近日我朝境内有一名极其重要的钦犯在逃,据线报,可能流窜至贵寨势力范围。此犯关系重大,若贵寨能协助擒拿,我天朔必有重谢,以往些许摩擦,亦可一笔勾销。”
终于图穷匕见。所谓的钦犯,指的自然是杨玉明。
顾妙青冷冷开口:“张大人,向阳山自有规矩,不受两国管辖。你们天朔的钦犯,与我们何干?至于摩擦,向来是你们屡屡犯境,何来‘勾销’一说?”
那名一直沉默的年轻将领忍不住冷哼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尔等盘踞此地,对抗天威,已是死罪!如今朝廷好意招抚,莫要不知好歹!”
石坚猛地一拍桌子,声如雷霆:“放肆!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