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望着灵昭全然懵懂的眉眼,又悄悄瞥了眼树后立得笔直、指尖仍攥着的杨戬,心头暗叹一声——这小徒弟半点没参透情字,大徒弟又把心思藏得太深,非得他来搭这个桥不可。
他抬手轻轻覆在灵昭的额间,掌心泛起一层温润的白光,语气放得极缓:“丫头,闭眼,把方才西厢房里、你和三公主说话的那些记忆,给师父看看。”
灵昭虽不解,却素来信他,乖乖闭上眼,眉心微蹙着回想方才的对话——从寸心问她为何淌这趟浑水,到她讲起天庭的算计、桃山的偷袭,再到杨戬站在门口落泪的模样,一幕幕画面如流水般顺着她的思绪,缓缓渡向玉鼎掌心的白光里。
白光轻轻震颤,映出她记忆里杨戬垂泪的模样、那句带着哽咽的“对不起”,还有她踮脚揽住他时,他肩背细微的颤抖,当然也不会放过那句小心试探的,“灵昭,你爱众生,也……也爱杨戬吗?”。
玉鼎望着这一幕幕,捻着胡须的手不自觉收紧,眼底渐渐漫上了然与心疼。
他缓缓收回覆在灵昭额间的手,闭了闭眼,似在平复心底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对小徒弟的温和与耐心。
“丫头,”他声音放得更轻,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你方才说自己懂了‘爱众生’,这话没错——你护难民、挡弱水,是对三界生灵的悲悯,是大爱。”
灵昭眨了眨眼,刚要咧嘴笑,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可你还没懂,爱一人,是什么滋味。”玉鼎望着她懵懂的眼,语气里带了点轻叹,“爱众生,是见生灵受难便心生不忍;可爱一人,是见他垂泪,你心尖会比他更酸;见他欢喜,你眉眼会比他更亮——是哪怕他站在万人中央,你眼里也只容得下他一人。”
灵昭愣在原地,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琢磨这从未听过的道理,嘴里小声重复:“爱一人?”
树后的杨戬闻言,指尖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漏了半拍——师父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也说给藏在暗处的自己听。
玉鼎没等她从“爱一人”的困惑里琢磨出头绪,又缓缓开口,语气里添了几分温和的引导:“你还没有回答杨戬那个问题。”
灵昭愣了愣,眼底的茫然更甚,下意识反问:“什么问题?”
“他问你,”玉鼎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一字一句说得放缓,“你爱众生,也爱杨戬吗?”
“当然爱啊。”灵昭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语气直白得不带半分犹豫。
树后的杨戬瞳孔骤缩,胸腔里翻涌的狂喜刚要冲上来,就被灵昭接下来的话生生按了回去。
只见她眉头轻轻蹙起,眼底满是孩童般的不解,歪着头反问:“我都爱众生了,杨戬不也是众生其一吗?”
玉鼎闭眼仰头,一手扶着额角,喉间挤出一声绵长又无奈的“诶呀……”,连捻着胡须的手都泄了气似的垂下来。
他对着这半点不通情窍的小徒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只当对杨戬的在意,是“爱众生”里最寻常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