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成员们带着各地的特产和家的气息陆续归来,宿舍重新被喧嚣填满。林暮听着那些熟悉的吵闹声,第一次觉得如此亲切。他将马妈妈做的点心分给大家,收获了阵阵欢呼和真诚的感谢,那盒点心成了连接他与那个“家庭”夜晚的甜蜜纽带。
新阶段的工作重心转向了即将到来的演唱会筹备,其中包含一个特别的环节——成员个人才艺展示。这几乎是每次演唱会粉丝最期待的part之一,也是展现成员独特魅力的重要时刻。
其他人似乎都早有准备。丁程鑫打磨着新的编舞片段,刘耀文和严浩翔关在房间里捣鼓他们的rap创作,宋亚轩抱着吉他尝试新的和弦,张真源和贺峻霖也在各自的声乐或表演领域精进。只有林暮,对着“个人才艺”这四个字,再次感到了无所适从。
舞蹈?在团队里跳和在万人瞩目下进行个人solo是两回事,他缺乏那种独当一面的气场和足够独特的编排。唱歌?经过录音棚的磨练虽有进步,但远达不到“才艺”的水平。他仿佛又回到了刚空降时的窘境,身无长物,格格不入。
一天深夜,他独自在客厅徘徊,心里装着事,毫无睡意。路过那间闲置的、摆放着一架旧钢琴的房间时(通常是宋亚轩在使用),他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黑白琴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过几年钢琴,后来因为专注跳舞而荒废了,只记得一些最基础的指法和简单的旋律。他轻轻掀开琴盖,手指犹豫地按下一个白键,“哆——”清脆的单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寂寞的余韵。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生涩地、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奏起一首非常简单的、几乎算是儿歌级别的练习曲。节奏磕磕绊绊,指法僵硬,旋律断续,在专业的耳朵里恐怕不堪入耳。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与那几个简单的音符搏斗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里,升fa。”
林暮吓了一跳,手指猛地按错,发出一声不和谐的杂音。他回过头,看见刘耀文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落在那排琴键上。
林暮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想合上琴盖。
“别停啊。”刘耀文走进来,站到钢琴旁,目光依旧看着琴键,“你刚才那个音,应该是升fa,不是fa。”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嘲讽,没有居高临下,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纠正。
林暮愣愣地看着他,依言重新找到那个位置,按下了升fa。旋律果然顺畅了一些。
“你……会钢琴?”林暮有些难以置信。刘耀文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动感、爆发力强的舞担和rapper,与安静坐在钢琴前的形象相去甚远。
刘耀文撇了撇嘴,似乎不太想提:“小时候被我妈摁着学过几年,烦死了,后来打死也不练了。”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琴盖上敲了敲,“不过……耳朵还没完全废掉。”
他看着林暮依旧僵硬的手指,忽然说:“你手腕太紧了,放松点,用指尖的力量,别用手腕砸。”
他边说,边极其随意地伸出右手,在琴键上方虚虚地做了一个弹奏的动作,手腕灵活而放松。那是一种融入骨髓的、即便多年不练也未曾完全遗忘的肌肉记忆。
林暮模仿着他的样子,尝试放松手腕。效果立竿见影,声音不再那么生硬。
“节奏,注意节奏。”刘耀文听着那依旧断续的旋律,眉头微蹙,但他没有不耐烦,而是用脚极轻地在地板上打着拍子,“哒,哒,哒哒哒……跟着这个来。”
寂静的深夜,月光流淌的琴房。一个磕磕绊绊地弹奏着生疏的旋律,一个靠在钢琴边,用脚尖打着拍子,偶尔吐出几个简短的、切中要害的指导。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刻意营造的温情。只有断续的琴声,和着极轻的节拍,在夜色中悄然流淌。
林暮从未想过,他与刘耀文之间,那个曾经碰撞最激烈、隔阂似乎最深的队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不带火药味的深入交流,会是在一架钢琴前,由几个简单的音符促成。
一曲终了,虽然依旧稚嫩,但比最开始已经流畅了许多。
刘耀文停下打拍子的脚,看了林暮一眼,语气依旧是他特有的直接:“你想用这个当个人才艺?”
林暮摇了摇头,诚实地说:“太简单了,拿不出手。”他顿了顿,鼓起勇气看向刘耀文,“我只是……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刘耀文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光弹旋律当然简单。如果……加上点别的呢?”
“别的?”
“比如,”刘耀文的目光扫过钢琴,又看向林暮,“把你这几个月经历的东西,编成一段话,不用多,就几句。用说的,或者……用唱的,就用这个最简单的调子做背景。”
林暮怔住了。用最简单的旋律,承载最复杂的情绪?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耀文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怎么?不敢?比空降顶流团还难?”
这略带挑衅的话,却奇异地激起了林暮心底那点不服输的劲头。
那天晚上之后,深夜的琴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基地。林暮依旧笨拙地弹着那首简单的练习曲,但开始尝试着往里面加入自己细微的情感变化。而刘耀文,则成了他最苛刻也最一针见血的听众和“顾问”。
“这里,情绪低了,弹重点。” “那句词不行,太矫情,换掉。” “停顿,这里需要停顿,呼吸感懂吗?”
他的指导依旧言简意赅,甚至有些毒舌,但每一次,都精准地戳中林暮想要表达却无法完美呈现的核心。他不再仅仅是从舞蹈搭档的角度,而是从一个表演者的角度,去帮助林暮构建一个完整的、哪怕微小却真实的舞台。
在这个过程中,林暮隐约触摸到了刘耀文那坚硬外壳下,对舞台艺术近乎本能的敏锐和尊重。而刘耀文,也似乎透过那些生涩却真诚的琴音和词句,看到了林暮平静表面下,那片不曾停歇的、汹涌的海。
琴键之上,生疏的旋律渐渐有了灵魂。 琴键之下,曾经的对峙,在共同的创作中,悄无声息地,化为了另一种形式的和解。
这和解,并非热烈的拥抱,而是如同这深夜的月光,安静,清冷,却足以照亮前路,以及彼此眼中,那抹相似的、对舞台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