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昏迷中,香奈惠也并非全然无知无觉。
她的意识被困在光怪陆离的梦魇碎片里——童磨七彩冰冷的眼眸,呼啸而来的血鬼术冰晶。
还有……最后那一刻,那道决绝地扑向她、用单薄后背为她筑起最后屏障的银色身影,以及那声气若游丝却清晰无比的“活下来”。
她在病床上无意识地挣扎,眉头紧锁,冷汗浸湿了额发,偶尔会从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充满痛苦与焦急的低吟:
蝴蝶香奈惠艾清……不……
当她因伤势过重而陷入最深沉的昏迷时,那份焦虑仿佛也沉淀了下来,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无言的守护。
她的生命力在与重创搏斗,而她的意志,似乎有一部分始终萦绕在隔壁房间那个为她付出一切的孩子身上。
冥冥之中,两位重伤者之间,仿佛建立起一种无形的、由牺牲与守护编织而成的纽带,共同抵御着死亡的寒意。
而当桜子、菊枝、汐子再次结束长期任务,风尘仆仆地赶回蝶屋时,迎接她们的并非往日的温馨与安宁,而是弥漫在整个庭院的沉重气氛,以及两个昏迷不醒的噩耗。
活泼的菊枝第一次收敛了所有笑容,她站在艾清的病房外,透过门缝看着那个静静躺着的、几乎被绷带淹没的银发少女,眼圈瞬间红了。
她用力咬着嘴唇,才没让哭声溢出来。
桜子看着病房内昏迷不醒的女孩,又望向香奈惠大人房间。
她紧紧握住妹妹的手,一向沉稳的她,此刻眼中也充满了震撼与痛惜。
汐子默默地将自己这些日子在外采集到的、最珍贵的几味疗伤草药,悉数交给了正在配药的蝴蝶忍。
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沉寂,却也更加深邃,那是一种将悲恸化为无声誓言的眼神。
三位继子的归来,并未驱散蝶屋的阴霾,反而因为亲历了这份沉重,让她们迅速成熟起来。
她们接过了部分管理职责,协助忍办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艾清背后的伤口在蝶屋精心的护理和鬼杀队特制药物的作用下,开始缓慢地愈合、结痂。
那过程必然是痛苦而漫长的,但她始终沉睡着,仿佛身体的能量全部用于修复那具破败的躯壳,再无余力唤醒意识。
她不知道,事态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趋向正轨。
蝴蝶忍在她昏迷期间,正式成为了“虫柱”。
那份属于姐姐的温柔与包容,被她深深地埋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对鬼更加决绝的仇恨与更加凌厉的手段。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她对着姐姐和艾清时,眼底深处才会流露出一丝属于“蝴蝶忍”本人的、复杂的柔软。
所有人都在这场漫长的等待中,悄然改变着。
直到那一天,艾清的眼睫在无人注视的午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冰封的湖面下,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生机,试图冲破那厚重的冰层,重新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
寂静的守望,似乎终于快要看到尽头。
而当她真正醒来时,所要面对的,将是一个与她昏迷前,已然不同的世界,以及无数双写满关切、敬意与复杂情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