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大部分早餐店都还未开门。马嘉祺开车,载着许愿穿过渐渐苏醒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条老巷口。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店冒着蒸腾的热气,是那种典型的、需要熟客带路才能找到的街坊老店。
“这里清净。”马嘉祺简单解释了一句,率先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伯,似乎认识马嘉祺,看到他进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话,自顾自在灶台前忙碌着。两人在靠窗的卡座坐下,木质桌椅有些年头了,磨得温润。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脱离了工作环境,这样面对面坐着,一种陌生的、带着些许慌乱的亲密感悄然滋生。许愿低头看着菜单,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马嘉祺倒是很自然地对老伯说:“两碗招牌馄饨,一份煎饺,豆浆要热的。”他甚至没有问许愿想吃什么,仿佛早已了然。
等待的间隙,窗外天色渐明,淡青色的光晕染开来。马嘉祺没有看手机,只是望着窗外逐渐多起来的行人和车辆,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柔和。许愿偷偷看他,发现他眼下的疲惫依旧明显,但那种工作时常见的清冷和疏离感,在此刻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松弛。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马嘉祺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示意她先说。
许愿抿了抿唇,轻声问:“您经常来这里吗?”
“嗯,以前录完音,偶尔会来。”他声音平静,“味道不错,也安静。”
馄饨和煎饺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许愿尝了一口馄饨,皮薄馅大,汤头鲜美,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温暖妥帖地安抚了熬夜后的空虚肠胃。
马嘉祺吃东西很安静,动作优雅。他见许愿似乎很喜欢,便很自然地将那碟煎饺往她那边推了推。“尝尝这个,他家的煎饺底很脆。”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许愿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夹起一个煎饺,低头小口吃着,酥脆的底壳在齿间发出轻响,心里却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点点变得酥软。
“林叙后来……还有没有再打扰你?”马嘉祺忽然问,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但握着勺子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许愿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很专注,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她老实地摇摇头:“没有了。我……我跟他说清楚了,工作关系就好。”
马嘉祺闻言,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去吃馄饨。但许愿分明看到,他紧抿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甚至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这个发现,让许愿心底蓦地一甜,像含化了一颗蜜糖。
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洒在小小的餐桌上,也洒在两人身上。他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着这顿黎明后的早餐。一种无声的默契在食物的热气与阳光的暖意中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动。
结账时,老伯笑着对马嘉祺说:“好久没来了,女朋友啊?很登对。”
许愿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手足无措地低下头。马嘉祺却没有立刻否认,只是接过找零,对老伯笑了笑:“走了,陈伯。”
他自然的反应,让许愿的心跳得更快了。走出小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马嘉祺很自然地走在她身侧,替她挡去了清晨有些凉意的微风。
“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了马老师,我自己打车就好,不顺路的。”许愿连忙说。
马嘉祺却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这个时间不好打车。上车。”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许愿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了进去。车内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木质香。车子平稳地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广播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许愿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一夜未眠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她心里却充盈着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满足感。不知不觉,她竟然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极其平稳的停车感唤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车已经停在了她租住的公寓楼下。她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马嘉祺那件常放在车里的黑色西装外套。而马嘉祺,就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似乎……也在闭目养神?阳光透过车窗,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难道……一直等到她睡醒?
这个认知让许愿瞬间清醒,脸颊绯红。她慌忙坐直身体,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带着他清冽的气息。
“对不起马老师,我睡着了……”她窘迫地道歉。
马嘉祺闻声睁开眼,眼底还有一丝未散尽的倦意,但目光却很清明。他看着她刚睡醒时懵懂又慌乱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有些乱,像个不小心闯了祸的孩子。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到了。”他声音低沉。
“谢谢您送我回来,还有……早餐。”许愿抱着他的外套,轻声道谢,然后推门下车。站在车外,她犹豫了一下,将外套递还给他。
马嘉祺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好好休息。”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您也是。”许愿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公寓楼门。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上,直到她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许愿靠在冰凉的梯壁上,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声在安静的电梯里格外清晰。
她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昨夜那场雨开始,到黎明那顿早餐,再到此刻他无声的注视,已经彻底不一样了。那条名为“上司与下属”的界限,正在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速度,土崩瓦解。而心底那份悄然滋长的吸引,已然破土而出,迎风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