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公交站,还沾着露水的凉意。许晚秋抱着装画具的帆布包,刚走到站台就看见鹤知秋的身影——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薄外套,手里拎着两个保温袋,一个装着热牛奶,另一个鼓鼓囊囊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三明治包装。
“早啊,”鹤知秋看见她,立刻把热牛奶递过来,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时,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又很快稳住语气,“我妈早上做的三明治,加了煎蛋和火腿,你要不要先垫垫肚子?”
许晚秋接过还带着温度的牛奶,指尖的凉意瞬间被驱散,连带着心里也暖融融的。她刚想说“谢谢”,就看见林染染和雨怡背着画架跑过来,林染染手里还举着一片提前捡的银杏叶,叶子边缘已经泛了黄,像被阳光镀了层金边。
“你们居然比我们还早!”林染染把银杏叶塞到许晚秋手里,“我昨天特意去公园踩点,那片银杏林真的超美,尤其是早上九点的阳光,洒在叶子上会发光!”雨怡笑着补充:“我还带了野餐垫,画累了我们可以坐在树下吃东西。”
四人坐上公交时,车厢里还没什么人,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许晚秋和鹤知秋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银杏叶,忽然感觉到鹤知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速写纸,展开后是昨晚画的草稿,原本空白的地方,多了一片小小的银杏叶,叶子上还写着“今天会是好天气”。
许晚秋忍不住笑了,把自己手里的银杏叶往他那边递了递:“那我们今天就把这片叶子画进画里。”鹤知秋点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递过来的银杏叶,像是在确认这片叶子的纹路,又像是在偷偷记住这个瞬间。
公交驶出城郊时,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样,高楼变成了低矮的房屋,路边的梧桐树也换成了成片的银杏林。车刚停稳,四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沿着石板路往银杏林走——刚拐过弯,一片半黄半绿的银杏林就撞进了眼里,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织成一张金色的网,风一吹,叶子簌簌作响,像在说着夏天的悄悄话。
“就选这里吧!”林染染指着一棵枝桠舒展的银杏树,树下刚好有块平坦的草地,“这里既能看到整片林子,又能晒到太阳,光线超适合画画!”雨怡立刻把野餐垫铺在地上,许晚秋和鹤知秋则一起打开画架,把画布固定好。
鹤知秋先拿出软炭笔,在画布上轻轻勾勒银杏林的轮廓——他画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着,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格外清晰。许晚秋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型的枝桠,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画室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握着软炭笔,专注得让人不忍打扰。
“这里的枝桠可以再舒展一点,”许晚秋轻声说,伸手在他的画布上虚指了一下,“风一吹,树枝会往这边偏,叶子也会跟着动。”鹤知秋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恍然大悟的笑意:“你说得对,我刚才光顾着画叶子,忘了风的感觉。”
他调整笔触时,许晚秋也拿起自己的画笔,开始调颜料——她选了浅黄和淡绿,混在一起刚好是银杏叶半黄半绿的颜色,又加了一点白色,让颜色看起来更透亮,像沾了阳光的样子。鹤知秋画完轮廓,转头看到她调色的样子,忍不住停下笔:“你调的颜色,和真的银杏叶一模一样。”
许晚秋的脸颊有点热,把调好的颜料往他那边推了推:“你要是觉得合适,也可以用我的。”鹤知秋点点头,蘸了一点颜料,在画布上的银杏叶上轻轻涂了一笔——颜色落在纸上的瞬间,那片叶子好像真的活了过来,带着阳光的温度和风的气息。
林染染和雨怡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偶尔会互相调侃对方画得“太可爱”,或者一起讨论哪片叶子的颜色更好看。阳光慢慢升高,落在四人的画纸上,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幅不用刻意描绘的画。
画到一半时,许晚秋放下画笔,从帆布包里拿出装蔓越莓饼干的小盒子,分给大家。鹤知秋接过饼干时,发现她的指尖沾了点黄色颜料,像上次沾了赭石色一样,却没在意。他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递到她面前:“颜料蹭手上了,这次我教你怎么擦才不会蹭到别的地方。”
他说着,轻轻捏住她的手腕,用湿纸巾的一角,顺着她指尖的纹路慢慢擦——动作比上次更轻,指腹蹭过她的指节时,许晚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还有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画笔留下的痕迹。她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却没有躲开,反而轻轻攥住了他递过来的湿纸巾。
“擦干净了吗?”许晚秋小声问,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鹤知秋点点头,松开手时,耳尖又红了:“这次没蹭到指节上,比上次好很多。”林染染刚好抬头看到这一幕,笑着朝雨怡挤了挤眼睛,两人都没说话,却心照不宣地继续画着自己的画。
午后的风渐渐变柔,银杏叶落在野餐垫上,有一片刚好落在许晚秋的画纸上,她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捡起来,夹进自己的速写本里——这是今天的第二片银杏叶,一片在画里,一片在本子里,都带着今天的阳光和风。
鹤知秋看着她夹叶子的动作,忽然说:“等我们画完这幅画,就把它装裱起来,和上次的《老槐树下的光影》挂在一起。”许晚秋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映着银杏林的金色,像藏了一整个夏天的阳光:“好啊,这样我们就能一直记得今天了。”
夕阳西下时,四幅画终于完成了。林染染的画里满是活泼的线条,银杏叶被她画成了跳动的小精灵;雨怡的画则格外细腻,连叶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许晚秋和鹤知秋的画里,都有两个并肩站在银杏树下的身影,一个拿着软炭笔,一个握着调色盘,风把他们的衣角吹得轻轻扬起,和真实的银杏林重叠在一起。
“我们一起合张影吧!”林染染拿出手机,把四幅画摆在一起,四人站在画前,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画纸上。拍照时,鹤知秋悄悄往许晚秋那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像画里那样。快门按下的瞬间,一片银杏叶刚好落在许晚秋的头发上,鹤知秋伸手帮她轻轻拂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收拾画具时,许晚秋发现鹤知秋的画夹里,多了一片银杏叶——那是她早上递给他的那片,边缘已经有点卷了,却被他小心地夹在速写纸里。她忽然想起自己速写本里的那片叶子,忍不住笑了——原来他们都悄悄藏了一片今天的银杏叶,藏了这个夏天里,属于彼此的小秘密。
坐公交回家时,许晚秋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手里攥着那片夹在速写本里的银杏叶。鹤知秋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今天的画,偶尔会转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下次我们还可以来这里,”鹤知秋忽然说,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她听清,“等银杏叶全黄了,我们再画一幅《金色的银杏林》,好不好?”许晚秋点点头,心里像被阳光填满了:“好啊,到时候我还要带蔓越莓饼干,你还要带热牛奶。”
公交到站时,鹤知秋帮她拎着画具包,送她到小区门口。“今天谢谢你的牛奶和三明治,”许晚秋接过画具包,抬头看他,“还有……帮我擦颜料。”鹤知秋笑了,摸了摸后脑勺:“明天我们去画室把画装裱好吧,我已经问过老板,他说可以帮我们加急。”
“嗯,明天见。”许晚秋点点头,转身往小区里走。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看到鹤知秋还站在原地,像每次一样,朝着她的方向挥手。她也挥了挥手,直到走进楼道,才忍不住从速写本里拿出那片银杏叶——叶子上好像还留着今天的阳光味道,和他指尖的温度。
回到家,许晚秋把今天的画挂在书桌前,又拿出那张夹着银杏叶的速写纸,在空白处轻轻画了两个小小的身影,手里各拿着一片银杏叶。画完后,她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银杏林里的风很软,阳光落在笔尖上,也落在心里。”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像画展前夜那样。许晚秋看着画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永远不会结束——有老槐树的光影,有银杏林的阳光,有软炭笔和调色盘,还有他,一切都刚刚好。而那些没说出口的小心事,好像不用急着说,因为他们还有很多个一起画画的日子,很多个属于他们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