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抵达山脚下的一座小镇,寻了间看起来颇为干净的酒楼。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递上菜单:
什么都是“几位仙师,想吃点什么?咱们店的清蒸鲈鱼可是一绝,鲜嫩无比……”
蓝玦·砚辞“不必。”
店小二话音未落,蓝砚辞便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断然。他甚至没有看菜单,直接将那页印着各式鱼类的翻了过去。
苏驰远接过话头,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对店小二解释道:
苏野·驰远“对,我们这儿有位小祖宗,闻不得鱼腥味。所有的鱼,一道都不要上。”
他说着,自然地侧身,将江望舒与店小二推荐的方向隔开,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江曜辞正拿着菜单研究,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不耐烦:
江恒·曜辞“啰嗦什么,说了不要就是不要。点些清淡的,再来个莲藕排骨汤,要炖得烂些。”
他记得江望舒喜欢云梦泽的莲藕,也记得她此刻心情刚平复,需要些温软的食物。
蓝汀眠坐在江望舒身侧,为她烫洗碗筷,动作优雅从容。他温声补充,语气如春风拂面:
蓝舟·汀眠“有劳小二,菜品以清淡爽口为主,若有新鲜的时蔬和菌菇更好。”
他考虑得更为周全,既避开了她的忌讳,也顾及了所有人的口味。店小二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明白了这几位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是以那位一直安静坐着、容貌极盛的粉衣姑娘为主,连忙点头哈腰:
什么都是“明白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保证都是姑娘家爱吃的清爽菜式!”
江望舒看着他们几人,甚至无需她开口,便已默契地帮她挡掉了所有不适,将她细微的喜好牢牢记在心里。她心中暖流淌过,轻声道:
江姝·望舒“谢谢你们。”
苏驰远立刻凑过来,邀功似的笑道:
苏野·驰远“跟我们客气什么?小望舒你的喜好,那可是头等大事!”
江曜辞哼了一声,把倒好的温茶推到江望舒面前,嘴上却不饶人:
江恒·曜辞“知道麻烦就好,下次自己记得先说。”
蓝砚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碟餐前开胃的蜜渍青梅挪到了她手边。他知道她偶尔会胃口不佳。蓝汀眠将烫好的茶杯放在她面前,柔声道:
蓝舟·汀眠“出门在外,本就该互相照应。望舒妹妹无需言谢。”
这顿饭,桌上没有鱼腥,气氛融洽。他们聊着昆仑虚的趣事,讨论着山下邪祟的可能来历,默契地避开了白日里不愉快的话题。江望舒小口喝着江曜辞点的莲藕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吃鱼,或许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习惯。但他们记得,并且郑重其事地维护。这种被放在心尖上珍视的感觉,比任何美味佳肴,都更能抚慰人心。这份无声的懂得与维护,便是他们给予她,最温柔的偏爱。
饭菜用毕,几人在客栈二楼的雅间围坐,窗外月色正好。苏驰远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江望舒笑道:
苏野·驰远“小望舒,这下山的第一顿饭可还满意?我看你汤喝了不少,看来江恒偶尔也能办点靠谱的事。”
江曜辞立刻炸毛,瞪了他一眼:
江恒·曜辞“苏驰远,不会说话可以闭嘴!什么叫我‘偶尔’?那汤本就是点的最对的!”
他下意识看向江望舒,似乎想寻求认同,又别扭地迅速移开视线。江望舒抿唇轻笑,顺着他的话点头:
江姝·望舒“嗯,哥点的汤很好喝,很暖胃。”
得到肯定,江曜辞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随即又板起脸,对苏驰远哼了一声。
蓝砚辞静坐一旁,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忽然开口:
蓝玦·砚辞“明日行程,需早做规划。”
他总是这样,能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正事,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蓝汀眠颔首表示赞同,接口道:
蓝舟·汀眠“砚辞所言甚是。村民描述模糊,只道‘黑影掠过,人便不见’,且现场不留丝毫妖气,确实蹊跷。”
蓝舟·汀眠“我们人数虽不少,亦不可轻敌,需得谨慎行事。”
苏驰远收敛了些玩笑神色,坐直身体:
苏野·驰远“听起来有点意思。不管是什么东西,既然撞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小望舒,到时候你跟紧我,保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江恒·曜辞“凭什么跟着你?舒舒自然是由我来护着!我的剑法近日可是精进不少!”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习惯性的斗嘴,江望舒连忙轻声打断,语气带着好奇与跃跃欲试: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汀眠,依你们看,会是什么东西作祟?是擅长隐匿的妖物,还是……修习了邪术之人?”
她称呼上的细微差别,让被唤到的两人心思微动。蓝砚辞因那声“哥哥”耳根微热,面上却依旧平静,蓝汀眠详细分析道:
蓝舟·汀眠“两者皆有可能。妖物擅匿者,如影魅、雾妖;若为邪修,则更为棘手。”
江望舒认真点头,苏驰远见话题又被引开,不甘心地凑到江望舒身边,放低了声音,带着点委屈问:
苏野·驰远“小望舒,你叫蓝砚辞倒是叫得顺口,怎么不见你叫我一声‘驰远哥哥’?”
江望舒被他问得一怔,脸上泛起些许红晕,还未回答,江曜辞先不耐烦地把他扒拉开:
江恒·曜辞“苏驰远你少得寸进尺!舒舒,别理他!”
蓝砚辞虽未说话,但看向苏驰远的眼神里,也带了淡淡的不赞同。
蓝汀眠则笑着打圆场:
蓝舟·汀眠“驰远兄还是这般风趣。夜已深,不如早些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日之事。”
他言语温和,却不着痕迹地终止了这个让江望舒有些窘迫的话题。
窗外月色西斜,清辉洒入室内。在这短暂的宁静里,五人围坐,心思各异,却又因中间那抹粉色的身影而紧密相连。明日将至的未知风险,似乎也因为这份陪伴,而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清晨,蓝汀眠与蓝砚辞在前,白衣墨兰,气质清冷,如同雪夜中出巡的仙君。
江望舒紧随蓝砚辞身侧,蓝衣如水,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好奇。

江曜辞与苏驰远护在左右,一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个则摩拳擦掌,似乎已准备好大干一场。
五人并未直接前往案发之地,而是先在集镇街道上行走,试图从村民的闲谈与氛围中捕捉更多线索。集镇比往日冷清许多,即便有行人也是步履匆匆,面带忧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正当他们行至一处较为僻静的街角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凌乱、眼神浑浊的中年男子不知从哪个角落猛地窜了出来,一把死死抓住了江望舒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口中喷着酒气,含糊不清地嚷道:
什么都是“娘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跟我回家去!娃儿……娃儿还在家里哭着要娘呢!”
江望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腕被攥得生疼。她强自镇定,试图挣脱,语气尽量平和:
江姝·望舒“这位大哥,你认错人了。我并非你的娘子,也没有孩子。”
然而,那男子仿佛听不见她的话,依旧死死拽着她,就要往旁边的巷子里拖拽:
什么都是“胡说!你就是我娘子!快跟我回去!”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零星路人的围观。有人对着江望舒指指点点:
路人A“哎呀,这怎么回事?小娘子怎么不认自己夫君啊?”
路人A“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的怎么能这样……”
也有稍微清醒些的嘀咕:
路人B“我看不像吧?你看那姑娘穿得多好,长得跟仙子似的,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俊俏的公子哥,怎么看也不像那醉汉的婆娘啊……”
这些话传入耳中,江望舒尚能保持冷静,但她身边的几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蓝玦·砚辞“放手!”
蓝砚辞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他动作极快,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然扣住了那醉汉的手腕。看似并未用力,那醉汉却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窜入,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钳制江望舒的手。
几乎在蓝砚辞动手的同时,江曜辞、苏驰远和蓝汀眠已不动声色地移动脚步,形成了一个隐隐的保护圈,将江望舒护在中央,隔绝了那些探究与非议的目光。几人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那些议论的村民下意识地闭了嘴,后退了几步。
那醉汉见势不妙,眼神闪烁了一下,嘴里又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几句,抱着被蓝砚辞捏痛的手腕,踉踉跄跄地、飞快地钻进了旁边的巷道,消失在黑暗中。
江曜辞眉头紧锁:
江恒·曜辞“莫名其妙!”
苏驰远更是气得不行:
苏野·驰远“哪里来的疯子!吓到小望舒了!”
蓝汀眠目光微沉,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蓝砚辞低头看向江望舒微微发红的手腕,眸中寒意未消,指尖动了动,似乎想查看,又碍于礼数克制住了。
几人皆因这突如其来的骚扰而心生不悦,注意力都放在江望舒是否受惊以及那醉汉的无礼上。
然而,江望舒却并未沉浸在委屈或愤怒中。在那男子靠近拉扯的瞬间,她除了闻到浓重的酒气,还敏锐地捕捉到了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寻常村民的气息——那是炎阳台特有的!
虽然那气息一闪而逝,混杂在酒气中几乎难以察觉,但她绝不会认错!她猛地抬头,看向那醉汉消失的巷道,眼中闪过锐利的光。

江姝·望舒“走!”
江望舒当机立断,压低了声音对身边四人道:
江姝·望舒“跟着他!”
蓝砚辞等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任何犹豫,五人身影一动,朝着那醉汉消失的方向追去。
五人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个行为诡异的“醉汉”身后。他不再踉跄,脚步反而变得异常沉稳迅速,七拐八绕地穿过数条阴暗的巷道,最终钻进了一间位于集镇边缘、看起来废弃已久的破旧木屋。
屋内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只见那“醉汉”进了屋后,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央,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而屋内,还有另一道身影。那是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的男子,身形中等,借着光看去,面容甚至称得上端正。但不知为何,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极不协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仿佛……披着一层不合身的人皮。
就在几人凝神观察之际,骇人的一幕发生了!那站着的“醉汉”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他脸颊靠近耳朵下方的一小块皮肤,竟然如同干涸脱落的墙皮一般,悄无声息地翘起、剥落,露出了底下暗红色的、仿佛被剥了皮的肌肉组织,却没有一滴血流下!
苏野·驰远“!”
江姝·望舒“!”
江恒·曜辞“!”
蓝舟·汀眠“!”
蓝玦·砚辞“!”
江望舒身后的四人几乎是同时动作,江曜辞和蓝汀眠下意识侧身想挡住她的视线,苏驰远更是低呼一声。
苏野·驰远“别看!”
连蓝砚辞也瞬间绷紧了身体,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清冷的眸中闪过惊悸。
然而,江望舒却轻轻拨开了江曜辞意图遮挡的手,她的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江姝·望舒“皮尸。”
众人心头一凛!这是一种极为阴邪的炼尸之法,以活人皮囊炼制,行动如常,却无痛觉,无知无识,唯施术者之命是从!难怪之前的死者都被剥了皮,原来皮都被用来制作这种邪物!
就在这时,屋中那面容“端正”的男子——显然正是操控皮尸的邪修——似乎对眼前这具皮尸的“破损”极为不满,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猛地伸出手,五指成爪,指尖泛起幽绿的邪光,竟是要当场将这具“不合格”的皮尸彻底剥皮!
千钧一发之际!
金珩屿“呜——嗷!”
一声压抑着痛苦、却又带着决绝意味的低吼从屋外传来!紧接着,一道黑影猛地从破窗窜入,直扑那邪修的手臂!
那是一只形状怪异的小兽,体型不大,似犬非犬,浑身覆盖着黯淡的、仿佛被灼伤过的短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充满了野性与难以言喻的悲伤。它的脖子上紧紧锁着一根闪烁着符文的黑色铁链,另一端深深钉死在墙内。它这一扑,铁链瞬间绷直,勒得它脖颈处的皮毛深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它还是拼尽全力,用身体撞偏了邪修的手!
邪修猝不及防,手臂被撞开,那幽绿的邪光打偏,在墙壁上腐蚀出一个坑洞。他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什么都是“孽畜!找死!”
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出屋外,对着那只因为铁链限制而无法远离、正伏低身子对他龇牙低吼的小怪,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那一脚力道极大,小怪被踹得翻滚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什么都是“你还想不想找你的本体了?!整天阻止我杀人!坏我好事!”
邪修面目狰狞,一边怒骂,一边不解气地又上前狠狠踹了几脚,每一脚都落在小怪的肋骨和柔软的腹部。
金珩屿“呜……”
小怪蜷缩着身体,承受着雨点般的踢打,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倔强,还有……仿佛早已习惯这种虐待的麻木。
躲在暗处的江望舒,看着那小怪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看着它在邪修脚下无助颤抖的模样,再看到它即便自身难保也要阻止杀人的举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怜悯与愤怒。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
江姝·望舒(“看着好疼……”)
她身边的几人,也皆是面露不忍。江曜辞眉头紧锁,苏驰远咬牙切齿,蓝砚辞按着剑柄的手青筋隐现,连一向温和的蓝汀眠,眸中也凝起了寒霜。
待那邪修发泄完怒气,咒骂着回到屋内处理那具破损的皮尸后,江望舒几人才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只蜷缩在墙角、气息微弱的小怪。
江姝·望舒(“怎么伤的这么重?”)
它看起来比远处观察时更加凄惨,皮毛黯淡无光,肋骨在单薄的皮下清晰可见,新旧伤痕交错,尤其是脖颈被铁链长期摩擦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那双原本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苦。
江望舒心中不忍,蹲下身,指尖凝聚起温和的灵力,想要为它疗伤。
然而,那小怪却微微偏开头,避开了她的灵力,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卑微的乞求:
金珩屿“姐姐……可以……给我一点你的血吗?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此话一出,江曜辞和苏驰远脸色骤变,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江望舒身前。
苏野·驰远“不行!”
苏野·驰远“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江恒·曜辞“舒舒,防人之心不可无。”
即便这小怪刚才阻止了杀人,但其来历不明,索要鲜血这种行为在修真界往往伴随着诡异的风险。
蓝汀眠沉默地看着,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权衡。就在气氛凝滞之时,蓝砚辞清冷的声音响起:
蓝玦·砚辞“相信阿舒。”
他目光落在江望舒身上,带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相信她的判断,也相信她的善良不会用错地方。
江望舒回头看了蓝砚辞一眼,眼中闪过感激。她没有犹豫,用灵力在指尖轻轻一划,沁出一颗殷红的血珠,递到了小怪的嘴边。
那小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去了那滴血珠。仅仅是这一滴血,它眼中黯淡的光芒似乎恢复了一丝丝神采,但整体的衰弱依旧无法逆转。
江姝·望舒“等着。”
江望舒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江姝·望舒“我们先解决了里面的祸害。”
她手持“守柔”剑,率先走向木屋。江曜辞的“逆风”剑、苏驰远的“麻烦”剑同时出鞘,蓝砚辞的“望舒”琴音与蓝汀眠的“皎月”笙声亦随之而起。
五人配合无间,剑光、琴音、笙声交织。那邪修与皮尸虽然诡异,但在绝对的实力与默契的配合下,不过几个回合,便被彻底摧毁,化作一地污秽。
江望舒立刻转身冲出屋子,回到那小怪身边。喝了血的小怪精神稍好,但依旧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它看着走来的江望舒,眼中充满了感激与遗憾:
金珩屿“谢谢……你……可惜……我出不去了……”
它没想到,在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还能遇到这样一位愿意给予它温柔的人。可惜,它被这“束妖鞭”囚禁了太久,久到已经与这枷锁融为一体,再也无法挣脱,也再也找不到它丢失的“本体”了。这十年,它被束缚于此,那皮尸邪修骗它,说会帮它找到本体,条件是它必须为他效力……
江姝·望舒“他骗你的。”
江望舒看穿了它的念头,声音坚定而温柔。
江姝·望舒“我现在就带你出来。”
她运转灵力,柔和却磅礴的水粉色光芒笼罩住那根缠绕在小怪脖颈上的、闪烁着不祥符文的“束妖鞭”。令人惊讶的是,那看似坚固无比的束妖鞭,在接触到她精纯的灵力时,竟如同遇到克星一般,符文迅速黯淡,鞭身发出“咔哒”轻响,随即松脱,掉落在地。
束缚……解开了。
小怪愣住了,它不敢相信地动了动脖子,那困扰了它十年、几乎成为它身体一部分的沉重枷锁,真的消失了!自由……它获得了自由!
然而,它眼中的喜悦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被更深的灰败取代。十年的折磨早已耗尽了它的本源,束缚解除,也意味着它最后支撑的力量正在急速流逝。它知道自己注定要消散了。
金珩屿(“我的神明……”)
它抬起头,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给予它最后温暖与自由的少女,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它用尽最后的力气,轻声问道:
金珩屿“我……还没有名字……可以……赠我一个吗?”
江望舒心中一酸,俯身将它虚弱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感受着它微弱的体温和颤抖。她看着它那双逐渐失去焦距、却依旧努力望着自己的眼睛,柔声道:
江姝·望舒“叫‘灿阳’吧。愿你……未来所至,一片灿烂阳光。”
金珩屿“灿……阳……”
灿阳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最后的光芒亮了一下,仿佛真的看到了那片温暖的阳光。它努力抬起头,用冰凉湿润的鼻尖,在江望舒的脖颈上,印下了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感激与诀别的吻。
随后,它的身体在江望舒怀中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温暖的金色光芒,如同萤火般缓缓升空,消散在了清冷的夜风之中。
蓝汀眠看着月光下怀抱金光消散、眼神哀伤却温柔的少女,只觉得她的身影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心间。他走上前,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
蓝舟·汀眠“莫要太难过了,它……也算是得到自由了。”
苏驰远和江曜辞看着这样的江望舒,心中也充满了触动。她方才的果决、此刻的温柔,都让他们觉得,她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与力量。
江恒·曜辞“别难过,它解脱了。”
苏野·驰远“嗯,它解脱了,你不应该难过的。”
蓝砚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为陌生小怪落泪,看着她赠予它名字与最后的尊严。他想,她大概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好、最温柔的女子。
江望舒望着金光彻底消散的夜空,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释然与怅惘:
江姝·望舒“是啊……它也是得到自由了。”
就在名为“灿阳”的小怪化作金光消散于天地间的同一时刻,远在昆仑虚客舍中打坐调息的金珩屿,周身猛地一震!
一股庞大而灼热的力量毫无预兆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沉睡的火山苏醒。经脉在瞬间被拓宽,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强大的力量感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甚至有一瞬间的失控感,险些将他自身的意识淹没。
金珩屿“啊!”
与此同时,海量的、属于“灿阳”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识海——
十年暗无天日的囚禁,冰冷刺骨的束妖鞭,邪修日复一日的毒打与辱骂,屈辱与挣扎,每一次阻止杀人后更残酷的报复……还有,那个清晨,少女指尖温热的血滴,她坚定地说:
江姝·望舒“他骗你的。”
她温柔地抱起它,赠予它“灿阳”这个名字,以及那个落在脖颈上、带着诀别与感激的轻吻……
所有的痛苦、绝望、卑微,以及最后那份刻骨铭心的温暖与救赎,都如同亲身经历般,深深地烙印在了金珩屿的灵魂深处。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金色流光一闪而逝。他摊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又紧紧握拢。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腾——有获得力量的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江望舒的感激与……一种因共享了那段濒死记忆而产生的、极其特殊的亲近感。
金珩屿“原来……那就是我丢失的一缕神魂……‘灿阳’……”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自幼便感觉神魂有缺,时常力不从心。也终于知道,是江望舒,不仅解放了他受尽折磨的神魂,更给了它最后的尊严与名字。
卿知又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