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来”麻将馆的烟味能呛得人睁不开眼。
幸曜坐在最里面的桌旁,指尖转着一枚骰子,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门口。
自从上次从胥崧嘴里套出砖窑的消息,他就故意放慢了和胥峰接触的频率,只通过老鼠传递些无关痛痒的信息。
这是他的策略——欲擒故纵,这反而更能让对方更迫切。
果然,下午的时候,老鼠就火急火燎地跑来,说胥峰让他晚上去“老地方”仓库,有“大生意”谈。
“大生意?”
幸曜转着骰子的手顿了顿。
“他没说是什么?”
“没说,就说让您务必亲自去,带足人手,别耍花样。”
老鼠搓着手,眼神里透着不安。
“三哥,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峰哥今天派人查了您以前的‘路子’,问东问西的,好像不太放心。”
幸曜心里了然。
胥峰那只老狐狸,果然起疑了。
所谓的“大生意”,恐怕是场鸿门宴。
他不动声色地应下:“知道了,告诉峰哥,我准时到。”
老鼠走后,幸曜立刻用加密通讯器联系了林岚,简单说了情况。
“林局,胥峰要试探我,晚上的仓库可能有埋伏。”
“需要支援吗?我们可以安排外围警力待命。”林岚的声音很紧张。
“不用。”幸曜拒绝了。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他只是试探,在没确凿证据前,不敢真动我。我能应付。”
挂了通讯器,他看着桌上的骰子,陷入沉思。
胥峰的试探会是什么?
查身份?
用黑话考验?
还是……直接动武?
傍晚时分,幸曜带了两个提前安排好的“手下”——其实是禁毒支队的便衣警察,混在道上多年,演起毒贩来惟妙惟肖。
三人开着辆破旧的面包车,准时抵达城西仓库。
仓库里比上次亮堂些,多挂了几盏灯,却更显得气氛诡异。
胥峰坐在正中间的木箱上,身边站着十几个精壮的汉子,个个面色不善。
更让幸曜在意的是,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胥崧。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连帽衫,低着头,像个局外人。但幸曜注意到,他的一只手悄悄蜷缩握成拳头,似乎很紧张,但手掌里又似乎拽着什么东西。
“三哥来得挺准时啊。”
胥峰笑了笑,那笑容却没到眼底。
“今天找你来呢,是想跟你谈笔长期合作。我这‘幻星’,想通过你的渠道,每个月往E国走五十公斤,怎么样?”
五十公斤?
这数量远超正常试探,显然是故意抛出的诱饵。
幸曜故作沉吟:“五十公斤不是小数目,风险太大,价钱得再涨三成。”
“价钱好说。”胥峰挥了挥手。
“但在谈价钱之前,我得确认一下,三哥是不是真有‘本事’吃下这生意。”
他突然拍了拍手,两个手下抬着一个麻袋走过来,“哗啦”一声扔在地上。
麻袋口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奄奄一息,正是之前给幸曜传递过几次消息的线人之一。
幸曜的瞳孔骤然收缩,面上却依旧平静:“峰哥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胥峰的眼神冷下来。
“这小子说认识你,还说……你根本不是什么‘三哥’。”
他盯着幸曜。
“三哥,你说,我该信他吗?”
这是最直接的试探——让他亲手处理线人,表忠心。
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胥峰的手下都握紧了手里的家伙,目光死死盯着幸曜。
那两个便衣警察也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动手。
幸曜缓缓站起身,走到麻袋前,蹲下身。
线人还有一口气,看到他,虚弱地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幸曜的手放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是为了扮演“三哥”准备的。
他能感觉到胥峰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杀了线人,就能取信胥峰,但这违背他的底线。不杀,就会暴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角落里的胥崧突然发出了声响。很轻,但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原来是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星星项链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往那里看了一眼。胥崧很害怕的赶紧捡起星星项链,并把它迅速地戴在了脖子上。
而此时的幸曜也用余光瞥到,胥崧在把那条项链戴上的同时,右手极快地做了个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太阳穴上点了两下。
这个手势……
幸曜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他之前研究过崧岳集团的内部暗号,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有诈,别信”。
胥崧为什么要帮他?
来不及细想,幸曜已经有了决断。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麻袋上,线人痛呼一声。
“峰哥,你这是拿我开涮呢?”
幸曜的语气里带着怒意。
“这种货色,也配认识我‘三哥’?想挑拨离间?”
他转向胥峰,眼神锐利:“我‘三哥’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我有没有真本事,不是靠一个废物嘴里说出来的。峰哥要是信不过我,这生意不谈也罢!”
他故意表现得怒不可遏,转身就走。
胥峰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他盯着幸曜的背影,又看了看角落里的胥崧——少年依旧低着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几秒钟的沉默后,胥峰突然笑了:“三哥别生气,是我多疑了。”
他挥了挥手。
“把这废物拖下去处理掉。”
“不必了。”
幸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峰哥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的规矩,不碰人命。这生意,等峰哥想清楚了,再找我谈。”
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
直到坐上面包车,驶离仓库很远,幸曜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一步,赌对了。
而仓库角落里,胥崧看着幸曜消失的方向,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手心全是汗,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或许只是不想看到那个眼神沉静的“三哥”,像其他人一样变得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