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
胥崧每天都会来,给幸曜送吃的,换药,然后就坐在旁边,沉默地待上很久。
他很少说话,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幸曜身上,带着探究、挣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胥岳那边似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或许是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或许是在等胥崧“回心转意”。
这天下午,胥崧带来的东西有些不一样。
他没有先去处理幸曜的伤口,而是从一个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沓现金,堆在桌上,然后又拿出几块金条,几串钻石项链,甚至还有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
这些奢侈品和现金,与这个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散发着金钱的冰冷气息。
幸曜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胥崧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里面有渴望,有不安,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哥,留下来吧。”
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幸曜愣住了。
“我知道你是警察。”
胥崧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你想抓我们,想毁了崧岳。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在乎,只要你肯留下。”
他指了指桌上的钱和珠宝:“无论你是想要钱,权、地盘,还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不比你当一辈子的警察要得到的都多得多。或者你想要权力,也可以。等我爸和我哥他们……出了点意外,这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我们?”
幸曜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对,我们。”
胥崧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在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们可以用这些钱,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买个小岛,或者去国外定居。再也不用管这些打打杀杀,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越说越激动,抓住幸曜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到时候就没人管我们了,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用再做警察,我也不用再做胥岳的儿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仿佛那个“重新开始”的未来就在眼前。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把幸曜留在身边的方式——用他最熟悉的东西,金钱和权力,构建一个虚幻的牢笼。
幸曜看着他,看着这个被环境扭曲了价值观的少年,心里一阵沉重。
他轻轻挣开胥崧的手,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胥崧,这不是出路。”
“怎么不是?!”
胥崧的情绪激动起来,红着眼吼道。
“这不比你回警局受处分、比我在这里等死好多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得掉吗?我爸不会放过你的!那些警察也未必会完全信任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我们才有活路!”
“用背叛换来的活路,用别人的鲜血铺就的未来,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幸曜看着他。
“难道你忘记了你母亲所说的话和留给你的星星项链了吗?难道你忘了你曾问过我的你能做到的事了吗?”
提到母亲和项链,胥崧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颈间的项链,眼神黯淡了下去。
“我只是……只是不想失去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无助。
“在这个家里,只有你……也只有你把我当个人看。”
幸曜的心头一软。
他能理解胥崧的孤独和渴望,却不能认同他的做法。
“真正的出路,不是逃避,也不是用错误来掩盖错误。”
幸曜看着他,语气诚恳。
“而是承认和承担。承认你父亲所犯下的罪,承担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解脱,也才能对得起你母亲的期望。”
“承认?承担?”
胥崧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承担就是去坐牢吗?就是看着胥家彻底垮掉吗?我做不到!”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现金,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根本不懂!”
“你从出生就在阳光下,你又怎么会懂我们这种活在阴沟里的人的挣扎!”
说完,他转身冲出了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留下满地狼藉和沉默的幸曜。
幸曜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钱,看着那条从胥崧领口滑落、掉在地上的星星项链,眼神复杂。
他知道,在胥崧的诱惑里,藏着一丝笨拙的挽留,也藏着一条通往更深黑暗的歧路。
而他,必须把这个迷路的少年,从这条歧路上拉回来,不能让他越走越远。
哪怕……哪怕代价是……与他彻底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