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门而去的胥崧,第二天还是来了。
他没提昨天的争执,只是默默地给幸曜换药、送饭,然后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而桌上的现金和珠宝也被收走了,地上的狼藉也被清理干净了,仿佛昨晚那场疯狂的诱惑从未发生过。
幸曜知道,少年心里的挣扎从未停止。
他不能放弃,必须让他看清这条道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胥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幸曜靠在墙上,看着胥崧的背影,缓缓开口。
胥崧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回头,也没拒绝。
“上个月,我们接到报案,在城郊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幸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死者是个男孩,十七岁,跟你差不多大。身上全是伤,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手里还攥着半片‘幻星’糖纸。”
胥崧的背影僵住了。
“法医说,他是吸食过量导致器官衰竭而死的。”
幸曜继续说。
“我们查了他的家庭情况,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本来很幸福。他就是被朋友引诱,尝了第一口‘幻星’,然后就再也戒不掉了。为了买毒品,他偷家里的钱,跟父母吵架,最后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靠捡垃圾换点钱买‘幻星’,直到死在垃圾堆里。”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幸曜的声音在回荡。
“他的母亲来认尸的时候,哭得晕了过去。她说,她儿子以前是个很乖的孩子,会弹吉他,梦想是考上音乐学院。可最后呢?就因为那几片彩色的糖片,梦想碎了,命也没了。”
胥崧慢慢转过身,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你……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你们卖的不是糖片,是杀人的毒药。”
幸曜看着他,眼神锐利。
“从你二哥的作坊里出来的每一片‘幻星’,都可能毁掉一个像那个男孩一样的生命,毁掉一个家庭。你送的每一次原料,都是在助纣为虐。”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胥崧激动地吼道,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撞到了墙上。
“我只是……只是送东西而已!我不知道会这样!”
“不知道?”
幸曜反问。
“你见过那些因为吸食‘幻星’而发疯的人吗?见过那些为了买毒品去抢劫、去卖淫的女孩吗?见过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的熄灭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胥崧心上。
胥崧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攥着颈间的星星项链,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项链的棱角深深嵌进掌心,几乎要嵌出血来。
“够了!你别说了!”
他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像个被吓坏的孩子。
“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知道!”
幸曜没有再说话。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听就能不存在的。
他要让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一点点敲碎胥崧心里那层自欺欺人的外壳。
胥崧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他想起自己送原料去砖窑时,闻到的那股甜腻又刺鼻的味道;想起二哥胥峰提起“幻星”销量时,那得意的笑容;想起父亲看着账本时,那冷漠的眼神。
原来,那些数字的背后,是由这么多破碎的生命和家庭堆积起来的啊。
他脖子上的星星项链,被泪水打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
而此时母亲的话仿佛犹在耳边响起:“崧崧,等你找到正道了,就把它摘下来,干干净净的活着。”
……正道……他现在走的路,好像离正道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