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微妙的沉默快要再次蔓延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两声轻快的狗叫,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宋冉像被解救般猛地起身:“应该是李兴。”
鱼梦龙也跟着站起来,心里竟莫名掠过一丝失落——那点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微妙的氛围,被打断了。
开门时,李兴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柯基,胳膊上还趴着一只法斗,正是鱼梦龙的两只狗,福丽和火煺。
两只狗一看见鱼梦龙,就兴奋地摇着尾巴,挣着要扑过来。
鱼梦龙看到两只狗顿时眼角不免露出了笑了“福丽,吙煺!”
而两只狗看到也顿时扑通的要从李兴的手中下来,飞快的跑向鱼梦龙。
宋冉笑着打圆场:“先进来再说,刚好早饭没吃完。”
“先把狗带进去。”李兴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鱼梦龙时,又沉了沉,刚要再说什么,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宋冉脸上——那道咬在唇角的淡痕,在晨光里格外扎眼。
他顿了顿,鼻尖下意识动了动。常年和药物打交道的嗅觉,让他瞬间捕捉到了空气里残留的、极淡的强效cq剂味道,那味道黏在鱼梦龙的衣角,挥之不去。
李兴的脸“唰”地一下沉得更厉害,怒火像被添了柴,猛地窜了上来。
他没再看鱼梦龙,只死死盯着宋冉,语气里的冷意几乎要结冰:“你带他进去,把狗安顿好。”
宋冉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懂了李兴的怒意来源——他闻出了药味,也看见了她唇上的痕。
她连忙推了推鱼梦龙的胳膊,声音放得很轻:“你先带福丽和火腿去卧室,它们可能也想你了,我跟李兴说点事。”
鱼梦龙刚接过两只狗,就被李兴眼里的怒火惊得迟疑了一下。
他看了眼宋冉紧绷的侧脸,又对上李兴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终究没多问,抱着狗转身走进卧室,轻轻带上了门——却没关严,留了道细缝,屋里的动静,能一字不落地飘进去。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单独行动,你偏不听!”
“还有他中的药,是你处理的?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他转头瞪着宋冉,眼神里满是怒火,
“你是不是疯了?”
宋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李兴误会了,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她刚想解释,就被李兴拔高的音量打断,连忙压低声音:“你别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不是我想的那样?”李兴气得胸口发闷,上前一步。
李兴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宋冉!你是不是把特工的纪律都忘光了?
贸然冲进那种地方救他,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他们’的人在酒店布了多少眼线,你万一暴露身份,不仅你自己性命难保,连整个任务都会被你搅黄!”
宋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压低了些:“我没忘纪律,但当时情况紧急,他中了药,再不救他,后果更严重。”
“后果严重?”李兴气得发笑,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担忧。
“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开车带他走的时候,‘他们’的人已经在酒店楼下排查了?要不是我提前调开监控、替你打掩护,你现在已经被盯上了!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赌!”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们重要“证人” 。我们必须得保证他的安全。”
宋冉的声音也带了点急,“而且我有分寸,没暴露任何破绽。”
“分寸?”李兴指着她的嘴唇,语气里的怒气更盛,
“鲁莽闯进去!这就是你的分寸?你以为‘他们’的人是傻子吗?只要稍微留意,就能从你们的状态里看出破绽!宋冉,我们潜伏了这么久,就为了能抓住‘他们’的核心证据,你不能因为个人感情,毁了所有努力!”
宋冉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
她没反驳,李兴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她确实因为担心鱼梦龙,乱了分寸。
屋内的争吵声压得很低,却还是透过门缝,飘进了卧室。
鱼梦龙抱着福丽和火腿坐在床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虽然知道宋冉的特工身份,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她为自己涉险的细节。
李兴那句句尖锐的指责,落在他耳里都成了沉重的砝码:“拿命赌”“替你打掩护”
——原来他不仅是她的牵绊,还差点毁了她的任务、害她暴露。
福丽和火腿察觉到他的紧绷,轻轻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发出温顺的呜咽声。
可鱼梦龙的心,却像被浸在冰水里,一点点沉下去。昨夜那份带着窃喜的悸动,此刻全被愧疚裹住,涩得发苦……
宋冉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愧疚:“昨夜确实太鲁莽,没顾全身份和任务安全。等转移后,我会如实向组织汇报这一切,接受处分。”
卧室门的细缝里,李兴带着焦灼的低吼还在往进钻:
“接受处分?你以为处分是写检查那么简单?你当组织的纪律是儿戏?‘他们’的人连强效迷情剂都敢用,就等着抓你这个破绽!一旦暴露,你不仅自身难保,鱼梦龙手里的证据链也会断得干干净净!””
宋冉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知道后果,但当时我不能看着他出事。他手里的证据关系到整个走私网络,更关系到……”
“万一晚一步,他就被他们带走了……”
“不能等?”李兴气得踹了下玄关的鞋柜,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你是特工!不是他的私人保镖!他的命重要,整个任务、多少潜伏人员的安危就不重要?我调开监控、截住排查队的时候,‘他们’的人已经摸到酒店楼层了,你差一点就……”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可那股后怕的焦灼,透过门缝都能飘进卧室。
鱼梦龙抱着福丽的手臂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狗的绒毛里。火腿不安地用脑袋蹭他的手腕,呜咽声细得像线,可他什么都听不见——满脑子都是李兴的话,是“破绽”“自身难保”“差一点”。
原来昨夜她冲进酒店时,身后跟着的是这么近的死亡阴影。
原来他那点暗自窃喜的悸动,是她用命换来的;他以为的曼妙情愫,在冰冷的任务面前,不过是她“犯错”的证据。
他早该知道,自己这个被资本裹挟、又卷进案子的人,根本配不上她那样的光,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客厅里的争执像被按了暂停键,只剩李兴粗重的喘气声。
过了会儿,宋冉的声音传来,低得像认错的孩子:“我会写详细报告,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不会连累任何人。”
“揽下来?”李兴冷笑一声,“你怎么揽?说你为了保护证人,擅离职守、违规操作?宋冉,你这是在拿自己的特工生涯赌!”
鱼梦龙猛地闭了闭眼,喉结滚得发疼。他缓缓松开手,把福丽和火腿放在床边,两只狗立刻凑过来,用身子蹭他的腿,可他心里的冰寒半点没减。
他走到门边,指尖刚触到门把,就听见客厅里宋冉轻轻吸了口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知道错了,可我当时……真的不能看着他出事。”
那声“不能”,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鱼梦龙心上。
心里的涩味翻涌上来,混着昨夜残留的药味,呛得他喉咙发紧。他缓缓抬手,想推开那扇门,告诉李兴错全在他,告诉宋冉别再管他,可指尖悬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动……
他怕一开门,就会看见宋冉眼里的失望;更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说出那句不该说的喜欢——那会是更重的拖累。
……
李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金属U盘拍在玄关柜上,“这是新的身份凭证和撤离路线,你今天必须带着他转移,老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嗯。”宋冉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沙哑。
紧接着,是碗筷挪动的轻响,和宋冉走进厨房的脚步声。鱼梦龙知道,她是在收拾没吃完的早饭,也是在借着这个动作平复情绪。
他缓缓松开手,把福丽和火腿放在腿上,轻轻摸了摸它们的脑袋。两只狗像是懂了什么,乖乖地趴在他腿上,不再吵闹。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冉。是该谢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是该指责她的鲁莽?是该疏远她,不再成为她的拖累,还是该……承认自己心里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情愫?
客厅里的争执渐渐停了,只剩李兴重重的喘气声。接着是宋冉起身的轻响,她走到卧室门边,手指刚碰到门把,门就从里面轻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