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站在白板前，目光如同烙铁般死死钉在那幅由AI还原的画像上。沈翊的画笔触即便在模糊中，也带着一种精准的洞察力。
那个穿黑色雨衣的影子，那个倒在河岸边的朱琴，以及凶手脚边那个不起眼的、形状不规则的片状物。
“沈翊……”杜城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沉闷得无法呼吸。
他发现沈翊失踪到现在，不过短短数小时，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的神经。
他不敢去想沈翊可能遭遇什么，只能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焦虑和恐惧，都转化为追查线索的疯狂动力。
“城队！”蒋峰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块边缘粗糙、沾满泥污的暗沉金属片，“找到了！就在画里标注的位置，半埋在石头缝的泥土里！”
杜城一把接过证物袋，对着灯光仔细查看。金属片不大，质地坚硬，边缘有明显的折断痕迹，一面相对光滑，另一面则有着奇怪的、仿佛被腐蚀过的凹槽，还沾着一些已经干涸的、难以分辨的暗色物质。
“立刻送法医实验室，让何溶月做最详细的检验，特别是上面的附着物！和朱琴的伤口进行比对！”杜城语速极快，同时看向李晗，“监控排查有什么进展？”
李晗双眼紧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操作：“城队，有发现！我交叉比对了河岸区域和沈老师最后出现的胡同周边所有路口监控。
在沈老师进入胡同后大约十五分钟，一辆老旧的无牌灰色面包车，从距离胡同口约五百米的一个偏僻岔路驶出。这辆车在之前的监控里没有出现，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她将监控画面放大、增强：“你看，驾驶座的人，穿着深色外套，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最关键的是——”李晗切换了另一个路口的摄像头画面，虽然角度不佳，但能隐约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放着一个长长的、像是画板形状的东西！
杜城的心脏猛地一缩！是沈翊的画板！
“追踪这辆车的去向！”
“它在绕圈子！”李晗语气带着兴奋，“这家伙很狡猾，专挑监控盲区和小路走，但天网系统还是捕捉到了几个片段。结合道路分析，他最终的目的地，很可能指向城西工业区那边！那边有很多废弃的工厂和仓库！”
城西工业区，大片待拆迁的厂区，地形复杂，人烟稀少，确实是藏匿和作案的最佳地点。
“能确定具体范围吗？”
“正在用交通流量和最后出现的地点进行扇形分析……需要时间……”李晗额头渗出汗珠。
“等不了那么多了！”杜城猛地抓起车钥匙，“蒋峰，叫上人手，带上家伙，去城西工业区！李晗，你继续追踪，有任何发现立刻通知我！何溶月那边有结果也第一时间告诉我！”
警车呼啸着冲出市局，一路警笛长鸣，冲向城西。杜城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沈翊的图像，回放着那幅未完成的画。沈翊一定留下了更多的线索，一定不止这些！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何溶月打来的。
“杜城，初步检验结果！”何溶月的声音严肃而急促，“金属片上的附着物，含有与朱琴伤口残留物高度一致的微量油漆和铁锈成分，基本可以确定是凶器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们在金属片边缘一处尖锐凸起上，检测到了极其微量的B型血痕，并非朱琴的O型血！正在进行DNA比对，但需要时间！”
B型血？杜城脑中灵光一闪！朱琴案的卷宗他烂熟于心，朱琴是O型，发现的一些无关痕迹也排除了。这个B型血……很可能是凶手的！沈翊画下了凶器，而凶器上留下了凶手的血迹！
但此刻，这个发现对于定位帮助不大。
车队已经驶入了荒凉的城西工业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废弃的厂房、生锈的设备和高高的杂草，在夜色下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怪兽。要想在这里找到一辆隐藏的面包车和一个被绑架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杜城命令车队分散，进行地毯式搜索，重点检查有新鲜车辙印或者近期有人活动痕迹的厂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各小组“无发现”的报告。杜城的焦躁几乎达到了顶点。每多过一秒钟，沈翊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他停下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一处高地，环顾这片巨大的废弃之地。夜风吹过，带着铁锈和废料的气味。沈翊……如果你是我，你会把车藏在哪里？你会被关在什么地方？
他闭上眼，想象着凶手的行动路线：绑架得手后，惊慌，要找一个足够隐蔽、足够安静、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进行审问或……灭口。这个地方要容易进入，也要容易逃离，方便事后处理……
突然，杜城猛地睁开眼！他想起了沈翊画板上的另一处细节！在画背景的远处，河对岸，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废弃水塔的轮廓！那个水塔，好像是城西工业区的一个老地标！
他立刻掏出手机，调出城西工业区的旧地图，快速查找。果然！在工业区的西北角，靠近旧河道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水塔！
而根据李晗之前追踪的面包车大致方向，西北角正是可能性最高的区域！
“所有单位注意！向西北角，废弃水塔方向集中搜索！”杜城对着对讲机大吼，跳上车，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咆哮，朝着水塔方向疾驰而去。
靠近水塔区域，杜城放慢车速，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沿途的仓库。突然，他注意到一个仓库门口的空地上，杂草有被车辆刚刚碾压过的痕迹！虽然对方可能进行了清扫，但在车灯下，还是能看出端倪。
他悄无声息地停下車，示意后续跟上的队员分散包围。他带着蒋峰等几名骨干，悄无声息地靠近那个仓库。
仓库大门紧闭，但侧面的一个小窗户玻璃破损了。杜城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破洞向里望去。
里面一片漆黑，但他隐约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像是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一声压抑的闷哼？
是沈翊的声音！他肯定！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像是汽车关门的声音（可能是远处其他搜索车辆无意中造成的），紧接着，仓库里那个雨衣人的身影出现在窗洞视野里，惊慌地向外张望！
暴露了！不能再等！
杜城当机立断，后退几步，对着蒋峰做了一个强攻的手势！
“行动！”
随着他一声令下，特警队员用破门锤猛地撞开了仓库大门！
当杜城冲进仓库，手电光柱锁定那个手持匕首扑向沈翊的雨衣人时，连日来的焦虑、担忧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精准而致命的一枪！
他救下了沈翊。
但当他把那个浑身是伤、气息微弱的人抱在怀里时，巨大的后怕和心疼才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
“救护车！快！”他的吼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紧紧抱着沈翊，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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