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像是撕裂黑夜的利刃，由远及近，最终在废弃仓库外戛然而止。
刺目的蓝红灯光旋转着，将周围破败的景象映照得光怪陆离。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脚步匆忙地冲进仓库。杜城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沈翊平放在担架上，他的动作轻柔得与他刚才开枪时的果决判若两人。
沈翊苍白脸上的血迹和伤痕，在急救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多处软组织挫伤，疑似肋骨骨折，失血较多，需要立即处理！”经验丰富的医生快速检查后，语速飞快地说道。护士们立刻给沈翊戴上氧气面罩，建立静脉通道。
杜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翊，直到担架被抬出仓库，送上救护车。他一把拉住主治医生的胳膊，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沙哑：“医生，救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救他！”
医生郑重地点点头：“放心，我们尽力！”说完，转身上了救护车。车门关闭，警笛再次响起，朝着市中心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杜城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救护车，直到尾灯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脸上所有的急切和脆弱在瞬间收敛，重新被冷硬和肃杀所取代。他转过身，看向已经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的雨衣人。
蒋峰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余悸和愤怒：“城队，嫌疑人手腕已经做了初步包扎，没有生命危险。这王八蛋，下手太黑了！”
杜城没说话，只是大步走向警车。他拉开车门，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刀子，钉在雨衣人身上。雨衣人此刻帽檐被掀开，露出一张大约四十岁左右、相貌普通却带着一股戾气的脸，他因为手腕的枪伤和被捕的恐惧，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名字。”杜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雨衣人哆嗦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杜城猛地探身进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将他从座位上提起来，脸逼近对方，一字一顿地低吼：“我、问、你、名、字！”
旁边的警员都吓了一跳，从未见过杜城如此外露的暴怒。
“王……王猛……”雨衣人终于被吓住了，颤声回答。
“为什么杀朱琴？”杜城继续逼问，目光如炬，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我……我没想杀她……”王猛眼神闪烁，“是……是她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杜城冷笑一声，松开他，从证物袋里拿出那块从河岸找到的金属片，举到王猛眼前，“用这个？不小心？”
看到金属片，王猛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
“画里的雨衣人是你，这块沾着你血迹的金属片是凶器，沈翊画下了你作案的过程，你还绑架、殴打警察。”杜城的声音冰冷如铁，“证据确凿，零口供也能定罪。但你如果现在说，算是你主动交代情节。”
王猛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内心似乎在激烈挣扎。
杜城不再看他，对蒋峰吩咐：“把他带回去，单独关押，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通知法医，尽快提取他的DNA进行比对！李晗那边，让她全力恢复嫌疑人的手机通讯记录和社会关系，我要知道他背后还有没有人！”
“是！”蒋峰立刻安排。
杜城最后看了一眼仓库，现场勘查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立刻冲去医院看望沈翊的冲动。他是刑警队长，案子还没完，凶手虽然抓到，但动机、是否还有同伙、如何与朱琴案联系，这些都需要立刻厘清。沈翊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白费。
他坐进警车副驾，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对开车的警员说：“回局里。”
车子发动，驶离这片充满罪恶和惊险的废弃之地。杜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张局，沈翊受伤住院了，在市中心医院。麻烦您……安排两个靠得住的人，守在病房外面，在我回去之前，除了医生护士，任何人不能接近他。”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浮现沈翊昏迷前那句微弱的话：“画……脚边……金属片……”
还有他最后那个努力做出的、安抚般的微笑。
杜城攥紧了拳头。
沈翊，撑住。等你醒了，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地方随你挑。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条线上所有的魑魅魍魉，连根拔起！一个都不放过！
警车汇入城市的车流，朝着北江分局的方向驶去。黑夜即将过去，但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