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与醋意

苏念出院那天，天刚蒙蒙亮就醒了。她盯着病房白色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袖口的缝线——这两个星期，江叙几乎填满了她所有的时间，以至于想到今天要离开这里，她竟有点莫名的不舍。

江叙推门进来时，手里提着刚买的豆浆和油条，还是她喜欢的那家店。“醒了？”他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顺手帮她把枕头垫高，“吃完早饭我们就出院，林微妈妈已经把你房间的被子晒好了。”苏念点点头，看着他熟练地拆开油条包装袋，心里暖暖的。

其实从苏念住院的第一天起，江叙就没打算让她再受半点委屈。他特意找林微妈妈谈了一次，那天他坐在林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温热的茶，语气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认真：“阿姨，您别担心念念，这两周我每天都会来医院守着她。等她出院了，上下学我来接送，午饭我从店里带回来，晚上也会过来看看她，绝对不会让她再遇到危险。”林微妈妈本来还在发愁苏念的脚伤不方便，听到江叙的话，眼眶一下子红了：“小叙，这怎么好意思，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江叙摇摇头，目光落在苏念房间紧闭的门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保护她是应该的。”

林微因为留校做课题，没能赶回来，每天晚上都会准时打视频电话。镜头里的林微穿着实验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却还是第一时间追问苏念的情况：“念念，脚还疼不疼？江叙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他要是敢对你不好，等我回去收拾他！”苏念每次都笑着把手机转向自己的脚踝，展示着已经消肿的伤处：“没事啦，江叙哥哥对我可好了，昨天还给我带了草莓蛋糕，比你上次买的还好吃。”电话那头的林微总会假装生气地嚷嚷：“好啊，你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了！”苏念听着她的话，偷偷瞥一眼坐在旁边低头处理订单的江叙，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在医院的两个星期，江叙几乎把“照顾”两个字做到了极致。他会提前查好“骨裂病人食谱”，每天换着花样给苏念带清淡又有营养的饭菜；苏念怕黑，他就每天晚上在病房陪到她睡着才走，临走前还会把床头的小夜灯调亮一点，确保光线能刚好照到她的枕边；苏念因为受了惊吓，偶尔会做噩梦，每次她在梦里哼哼唧唧的时候，江叙都会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低声说：“别怕，我在。”有一次苏念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他就那样坐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时被护士提醒，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麻得失去知觉。

这种陪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悄悄变了味。苏念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他，会主动跟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比如哪个老师讲课最无聊，哪个同学偷偷在课上吃零食被抓；会在他低头处理订单时，偷偷把剥好的橘子塞到他手里，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偷偷笑；江叙也不再只把她当“林微的小跟班”，会注意到她喜欢吃草莓，每次带水果都会特意多买一些；会在她做题卡壳时，耐着性子一遍遍地讲，哪怕她还是听不懂，也不会生气，只会揉着她的头发说：“没关系，我们再讲一遍。”他眼神里的温柔，连苏念自己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吃完早饭，江叙帮苏念收拾好东西，想扶她下床。苏念却固执地推开他的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拐杖：“我自己能走，医生说可以适当活动的，总躺着对恢复不好。”她撑着拐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步，虽然脚踝还有点隐隐作痛，但比起刚住院时已经好了很多。江叙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行，那你慢点，我在旁边跟着你。”

两人慢慢走到医院大厅，刚要往外走，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哎呀，江老板，这么巧啊！”苏念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妆容精致，身上喷着浓郁的香水，正是江叙的老顾客陈嘉嘉。陈嘉嘉走到江叙身边，几乎是贴了上去，语气暧昧：“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看来我们的缘分可不小啊！”

江叙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冷淡：“谁跟你有缘分，少扯有的没的。”

苏念看着陈嘉嘉贴在江叙身边的样子，脸瞬间就气鼓了，手里的拐杖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泛出白痕。她站在江叙身后，眼神直直地盯着陈嘉嘉，像只护食的小兽。

陈嘉嘉这才注意到江叙身边的苏念，她上下打量着苏念，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屑，转头对江叙说到：“江叙，你不会喜欢这种类型吧？看起来还没长大呢。你喜欢什么类型说啊，我可以扮给你看啊。你看我这身材，人见人爱，还满足不了你呀？”她一边说，一边故意挺了挺胸，语气里满是炫耀，“这年纪的女生有什么好的，要胸没胸，还不懂事，哪像我这么成熟。”说完，她还顺势伸手搭在了江叙的肩膀上，动作亲昵。

苏念看到她碰江叙，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心里暗暗嘀咕：“江叙你敢让她碰你？还不赶紧把她的手拿开！不许让她碰你！”她甚至想上前把陈嘉嘉的手打掉，可碍于自己还拄着拐杖，只能硬生生忍住。

江叙迅速甩开陈嘉嘉的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陈老板，我看你是我家店的老顾客，平时跟你开两句黄腔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在小姑娘面前，请注意你的言辞，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你的订单我也可以不接。”

苏念听到江叙维护自己，心里的气消了一点，但听到陈嘉嘉说自己“要胸没胸”，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反驳：“说谁胸小呢！我只是还没长开而已，以后肯定会长大的！我哪儿不成熟了，我比她懂事多了！”

江叙说完，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陈嘉嘉，转身对苏念说：“我们走。”他想扶苏念，苏念却还是摇头，坚持要自己走。江叙只好跟在她身边，一只手虚虚地护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