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薇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手指没有抖，呼吸却停了一瞬。王慧的侧脸在表盘反光里清晰得刺眼，她手里那支药剂的编号——ZT-7X04——像一根针扎进瞳孔。
她没说话，直接把照片传给傅司宴。
三秒后，他回了两个字：“查。”
她立刻打开加密文件夹，调出王慧三个月内的行程记录。傅司宴之前安排保护时留了备案，数据完整。可翻到第二周和第四周，她的外出记录断了两次，每次持续六小时，地点不明，也没有报备。
“被救回来之后，她只见过我们。”姜明薇声音很平，“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傅司宴已经接入离线终端，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极快。屏幕上跳出一个灰暗界面，标题是“医药机构历史档案库”。他输入“康宁生物实验室”，系统弹出注销提示：该公司于九年前因违规实验被吊销资质，原属单位为“恒远医药研究院”，现已并入国资委下属企业名录。
“查不到详细资料？”姜明薇问。
“不是查不到。”他点开一条隐藏路径，“是有人设了追踪警报。我刚登录，日志就被清了。”
他切换频道，进入内部医药论坛的暗区。搜索“ZT系列药物”，页面空白。刷新三次，跳出一行小字：“七组关门，药归原主。”
姜明薇眯起眼：“这是警告。”
“也是线索。”傅司宴关掉设备，“‘七组’就是第七研究组，王慧的名字在临时聘用名单里，职位是临床数据记录员，合同期六个月，正好覆盖我妈中毒的时间段。”
房间里安静下来。
姜明薇靠在椅背上，脑子里过着从前的画面。王慧跪在母亲坟前哭到晕厥，被顾明川绑架后咬破嘴唇也不肯说出日记下落，后来还主动交出一份转账记录……
“她要是内鬼，没必要演这么真。”她说。
“可如果她是双面人呢？”傅司宴盯着墙上的时间轴，“一边帮我们，一边向对方汇报进度。我们每走一步，他们都能提前布局。”
姜明薇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她把现有的信息一条条贴上去：密室药瓶、用药登记簿、匿名邮件、实验室照片、王慧的身份记录。
红线从“康宁生物”出发，分叉指向“ZT-7X”“母亲死亡”“王慧”，最后又绕回“B计划”。
她拿起笔，在“王慧”名字旁边画了个圈，然后打上问号。
“我妈日记里写过一句话——她信错了人。”姜明薇低声说，“我一直以为是指李婉蓉。但现在看，也可能是身边最亲近的助理。”
傅司宴走到她身后：“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有没有背叛，而是我们还能不能用她当突破口。”
“如果我们现在联系她，等于告诉对方——我们知道王慧有问题。”姜明薇冷笑，“他们要么灭口，要么让她反过来坑我们。”
“那就先按兵不动。”他说，“切断所有联网设备，改用物理硬盘传输信息。通讯全部换成暗语，比如‘红玫瑰’代表发现新证据，‘天台’代表需要支援。”
姜明薇点头，拔掉电脑网线，把“毒源追踪”文件夹拷进金属外壳的移动硬盘，塞进抽屉底层。
她坐回沙发，盯着天花板。
手机突然震动。新邮件送达。
她没点开，直接连同SIM卡一起扔进信号屏蔽盒。
“他们能精准发消息，说明我们的IP、号码、社交账号全在监控范围。”傅司宴拆开一台旧平板，装上独立系统，“以后接收信息走跳频电台，发送用一次性 burner phone。”
“你早准备了这些？”她挑眉。
“你进密室那天我就准备了。”他抬头看她，“我知道你会越挖越深，而他们不会让你活着走到终点。”
姜明薇笑了下：“所以你现在是军火商转行做后勤？”
“我是怕你炸了自己。”他把新设备递给她，“密码是你母亲生日倒序加我的入职日期。”
她输入试了试，进去了。
桌面只有一个文档，标题是“B计划关联推测”。
她快速浏览：B计划启动条件是“追查ZT编号”，执行内容包括“切断情报链”“制造假线索”“清除关键人物”。最后一条备注写着：“行动代号——清尘”。
“清尘？”她念了一遍，“清理灰尘？还是……清除证人？”
傅司宴没回答，只是打开另一个窗口，显示的是城市监控热力图。他标记了几个点：“这三个地方曾出现过康宁实验室的运输车轨迹，但最近半年全部停运。车辆注册公司叫‘恒安物流’，法人代表是空壳户。”
“又是恒安。”姜明薇冷笑，“咨询、物流、实验室，全都挂着同一个名头。”
“不是巧合。”他说，“这是一个闭环系统。用药登记、运输、投放，全在内部流转，不留外部痕迹。”
她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脚步声很轻，节奏稳定。
“王慧如果真是七组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药的去向。”她说，“但她从来没提过康宁实验室，甚至连‘研究’这个词都没说过。她只说母亲有慢性病，建议多休息……”
“她在回避关键词。”傅司宴接话，“就像有人教过她，哪些词不能碰。”
“所以她可能被训练过。”姜明薇停下，“或者，她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信任一旦裂开，哪怕只是一条缝，风就会往里灌。
姜明薇拿起那支从密室带出来的药瓶，对着灯看。玻璃冰冷，液体无色。
“如果王慧是棋子，那谁是下棋的人？”她问。
“能让医药系统配合造假，能让警方备案失效，能实时监控我们的查询记录。”傅司宴缓缓说，“这个人，至少掌握三条线：医疗、行政、情报。”
“不是姜家能单独做到的。”她摇头，“姜宇没这本事，顾明川也没这资源。”
“所以幕后还有更大的网。”他说，“康宁生物只是浮出水面的一角。”
姜明薇把药瓶放回桌上，拿出折叠刀，插进袖口。
“我们现在不能动王慧，也不能查康宁。”她说，“一动就暴露。”
“那就等。”傅司宴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等他们自己松懈。”
“我不喜欢等。”她靠在墙边，“但我更不喜欢被人牵着走。”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明天开始，走暗线。”
“早就该走了。”她抬手看了眼表，“凌晨三点十七分。新的一天开始了。”
傅司宴重新拉上窗帘，顺手关掉主灯。房间里只剩笔记本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姜明薇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康宁生物实验室”下面画了一横线，接着写下三个字：**找源头**。
她退后一步，看着整面墙的情报网。
所有的线都指向那个消失的实验室，而唯一的活口，却是最可疑的人。
她转身打开柜子，取出一支新的 burner phone，开机，插入SIM卡。
傅司宴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钓鱼。”她输入一串号码，“既然他们想看我们乱，我就演给他们看。”
电话拨通，响了四声。
对面接起，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明薇？这么晚有事吗？”
是王慧。
姜明薇没说话，只轻轻按下录音键。
然后她开口，语气平静：“王姐，我梦见我妈了。她说她不想死，她被人骗了吃药……你知道那药叫什么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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