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薇按下通话结束键的瞬间，手指没有停顿，直接将那张SIM卡从手机里抠出来，塞进桌角的小铁盒。盒子一合，信号全断。
她抬头看向傅司宴：“鱼饵撒出去了。”
他正蹲在一台老旧的台式机前，拆开后盖接线，头也没抬：“反应时间越短，说明监听链越近。”
“王慧接电话只迟疑了两秒。”姜明薇靠墙站着，“她要么是真关心我，要么——早就等着我这通电话。”
傅司宴把一根数据线插进主板，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个黑色命令框。“那就让她看。”他说，“但我们得换个频道说话。”
话音落，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打开后是一块跳频电台模块。他快速设置频率，按下发送键。
“红玫瑰已摘。”
三分钟后，隔壁安全屋的接收器震动了一下，亮起绿灯。
“通了。”傅司宴收起设备，“接下来每条消息都走这个频段，用暗语。你刚才那通电话算第一招，现在该第二步了。”
姜明薇点头，从抽屉拿出一张伪造的实习证件，上面写着“市卫健委档案管理处临时协理员”，照片是她，名字却是另一个身份。
“仁和医院当年接收过ZT-7X04。”她说，“药是从康宁生物出来的，运输记录挂在恒安物流名下。只要能找到交接单，就能确认流向。”
“在线系统查不了。”傅司宴关掉电脑，“日志一动就会被清，而且‘清尘’计划的核心就是切断信息溯源。我们只能走物理路径。”
“所以我要进档案馆。”
凌晨四点十七分，城市边缘的一栋老楼亮起了灯。市卫健委旧址的地下资料室，因系统升级早已停用，但纸质档案仍存放在B区三号库房。
姜明薇穿着灰色工装，戴着口罩和手套，刷卡进入。门禁显示“权限通过”时，她看了眼手表：4:23。
她直奔编号D-7的卷宗架，按傅司宴给的索引翻找。指尖划过一排排标签，终于停在“2013年度冷链药品调运备案”上。抽出文件夹，一页页翻过去。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
一份《季度药品交接清单》上清楚写着：
**品名：ZT-7X04 缓释型神经抑制剂**
**数量：5支**
**接收单位：仁和医院特护病房**
**签收人：李婉蓉（代）**
姜明薇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五秒，然后迅速用微型相机拍下三张照片，存入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她没多留一秒，原样归档，离开前顺手重启了监控定时器。
回到车上，她把存储卡交给傅司宴。他接入离线电脑，放大图像，反复核对笔迹。
“李婉蓉代签。”傅司宴声音低，“她不是医生，没有资格接收管制类药物。除非……她是受人委托，或者——本身就是投放环节的一环。”
“我妈住的是私人疗养区。”姜明薇冷笑，“名义上归仁和医院管，实际上独立运作。能进出那里的人不多，李婉蓉却每周都去送补品。”
“现在我们知道药是怎么进去的。”傅司宴合上电脑，“下一步，是谁开出的处方。”
“七组。”姜明薇说，“王慧曾在康宁生物第七研究组任职。如果她真是临床记录员，不可能不知道这批药的用途。”
“但她从来没提过。”
“所以她在藏。”
两人沉默几秒。
姜明薇突然拿起另一部 burner phone，开机，插入新卡。
“再打一次。”
傅司宴看着她：“你还敢用语音？”
“这次不一样。”她拨号，“我要让她主动暴露。”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明薇？”王慧的声音带着睡意，“这么早……出什么事了吗？”
“王姐。”姜明薇语气虚弱，“我昨晚整理我妈的东西，在床头柜夹层找到一份病历复印件。上面写着‘定期服用ZT药剂，每次0.5ml’……是你帮我妈开的吗？”
那边安静了几秒。
“这……我不记得有这种记录。”王慧声音有些抖，“你妈妈那时候说是慢性神经衰弱，我一直建议她调理作息，没说过要用药啊。”
“可签名是你写的。”姜明薇压低声音，“我在交接单上看到了。”
“什么交接单？”王慧急了，“我没有签过那种东西！明薇，你是不是被人骗了？谁给你看的这份单子？”
姜明薇没回答，只是轻轻说了句：“那你为什么上周去了康宁旧址？”
电话那头猛地一静。
“我……我没去过。”
“GPS定位显示你在那儿待了四十分钟。”姜明薇继续说，“还是说，你是替别人去的？”
“明薇！”王慧突然提高音量，“别再查了！你听我说，这事牵扯太深，你斗不过他们的！你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姜明薇嘴角微扬。
她挂了电话，当着傅司宴的面，把SIM卡捏碎，扔进铁盒。
“天台有风。”她对着跳频电台说。
傅司宴立刻回了一句：“收到，准备换巢。”
他们收拾设备，驱车离开市区，驶向城郊一处废弃的通信基站改造的安全屋。路上，姜明薇一直盯着手机备份的照片。
“她说她没签过。”
“但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警告你收手。”傅司宴握着方向盘，“说明她知道这份单子存在，也知道它一旦曝光会带来什么后果。”
“她在保护谁？”
“不是谁。”傅司宴摇头，“是整个系统。医疗审批、行政备案、情报监控——三条线联动，才能让一支毒药悄无声息地送进病房。”
“姜家做不到。”
“顾明川也做不到。”
“所以背后还有人。”
车停在铁门外。两人下车，进入狭小的操作间。傅司宴把存储卡插入加密读取器，屏幕缓缓展开那份交接清单的完整扫描件。
姜明薇站在他身后，目光死死盯住“李婉蓉代签”四个字。
她的手指慢慢敲着桌面，节奏稳定。
就在这时，电台突然滴滴响了两声。
傅司宴看了一眼频率变动，低声说：“有人在扫频段。”
姜明薇没动。
她只问了一句：“下一个目标是谁？”
傅司宴拔掉电源，合上电脑，站起身。
“卫健委退休监管员。”他说，“他帮我们拿到调阅许可。如果我们猜得没错，他手里应该还有当年的内部通报副本。”
姜明薇穿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
“走。”
他们刚推开门，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车灯未亮，车身缓慢滑入夜色。
姜明薇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发动机轰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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