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了起来，比清晨更密，砸在公交车顶噼啪作响。李茂撑着伞站在站台，看着那辆熟悉的末班车缓缓驶来，车身上的水珠顺着铁皮纹路往下淌，像在哭。
“师傅，麻烦等一下！”他冲司机挥了挥手，收伞时伞骨勾住了背包带，耽误了两步，上车时裤脚已经湿了大半。
车厢里比往常挤，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着，旁边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手里攥着个布包，眼神直勾勾盯着窗外。李茂刚坐下，就听见老太太喃喃自语：“这天，跟那年一模一样啊……”
“您说什么？”李茂没听清。
老太太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泛起光：“小伙子，你见过带花纹的雨吗？”
李茂愣了愣，窗外的雨明明是透明的。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天，我闺女坐这班车，手里攥着块玉，说要去给心上人送聘礼。”老太太的布包动了动，露出个玉坠的边角，“她没坐上末班车，雨里摔了一跤，玉碎了，人也……”
话没说完，车忽然猛地一刹，李茂往前栽了下，扶住前排座椅才稳住。老太太的布包掉在地上，滚出半块碎玉，上面刻着半朵莲。
“哎呀！”老太太慌忙去捡，李茂帮她拾起来，发现碎玉边缘还沾着点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这玉……”李茂指尖触到碎玉，忽然觉得一阵烫，像有电流窜过。
“另一半，当年被班车碾在轮下了。”老太太抹了把脸，“司机说没看见，可我知道，她就在这车上……”
车到站，老太太颤巍巍下车，布包抱得更紧了。李茂望着她的背影，再看手里的半块碎玉，突然发现窗外的雨里，真的飘着细碎的白纹，像玉屑在飞。
后排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李茂回头，看见个穿白裙的姑娘，手里攥着另一半莲花玉，眼眶通红，正对着窗外的雨出神。
车继续往前开，雨刷器来回摆动，却总也刷不干净玻璃上的水痕，像有人用手指在上面画着什么。李茂把半块碎玉揣进兜里，觉得这雨，怕是下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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