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李秀满办公室的落地窗将首尔午后的阳光过滤得柔和而明亮，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皮革和淡淡咖啡豆的混合气息。这间办公室，是无数怀揣明星梦的少男少女渴望踏入的圣地，也是决定他们命运走向的指挥中心。此刻，七岁的祁知冬安静地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上，双脚甚至够不到地面，微微悬空轻晃。她清澈的目光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打量着眼前这位在韩国娱乐圈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物。

李秀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充满审视，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见过太多漂亮的孩子，但祁知冬的美貌和气质是罕见的。她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融合了东方的精致与西方的明朗，更难得的是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得体。她不是那种被宠坏的骄纵小公主，她的眼神干净，举止间流露出的教养，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来自一个优渥且有底蕴的家庭。

“祁先生，祁太太，”李秀满的韩语带着一种沉稳的腔调，他的目光转向知冬的父母，“首先，欢迎来到S.M. Entertainment。你们的女儿，知冬，拥有非常独特且耀眼的天赋。昨天在飞机上的惊鸿一瞥，金室长就向我极力推荐，今天亲眼所见，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知冬的爸爸，祁正勋，一位气质儒雅的韩裔商人，微微颔首致意：“李秀满先生过奖了。知冬年纪还小，昨天在飞机上也只是巧合。”他的语气礼貌而谨慎，带着父亲对女儿本能的保护欲。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往往始于巧合。”李秀满微微一笑，目光重新落回知冬身上，“知冬喜欢这里吗？刚才看到练习生哥哥姐姐们练习，感觉怎么样？”

知冬抬起头，迎上李秀满的目光，没有普通孩子的怯场，声音清晰而软糯：“很……厉害。音乐很大声，他们跳得很整齐，很用力。”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寻找更贴切的词，“Key前辈很亲切，还有……那个耳朵很大的哥哥，笑得很温暖。”她指的是朴灿烈。

李秀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Key是我们SHINee的成员，非常有才华。至于那个‘耳朵很大的哥哥’，”他故意模仿了知冬的形容，“他叫朴灿烈，是我们正在准备的新男团EXO的成员，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知冬觉得他们辛苦吗？”

知冬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嗯，流了很多汗。但是，”她补充道，小脸上带着一丝困惑，“那个灿烈哥哥好像……很开心？”

“是的，”李秀满肯定地说，“因为他们在做自己热爱的事情。站在舞台上，用歌声和舞蹈传递快乐和力量，让很多人感到幸福，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即使过程会很辛苦。”他巧妙地引导着话题，“知冬在澳洲和中国，也拍过广告和上过节目，对吗？站在镜头前，感觉怎么样？”

提到这个，知冬的眼睛亮了一下，带着点回忆的甜蜜：“嗯！拍广告的时候，导演伯伯会夸我，灯光叔叔会逗我笑。上节目……和主持人阿姨聊天，台下有观众鼓掌。”她的小手不自觉地比划了一下，“感觉……暖暖的。”

“暖暖的？”李秀满捕捉到了这个孩子气的形容，“是因为被大家喜欢和认可的感觉吗？”

知冬用力地点点头：“嗯！”

“很好。”李秀满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诚恳，“祁先生，祁太太，我开门见山地说。S.M. Entertainment非常希望能签下知冬。她拥有成为顶级明星的所有潜质：无可挑剔的外形、良好的教养、镜头前的自然感，以及这份难得的沉静和亲和力。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天生就懂得享受舞台带来的‘温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娱乐圈确实复杂，尤其是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但在S.M.，我们有最完善的童星培养和保护体系。知冬年龄，恰恰是优势。我们可以让她系统地学习声乐、舞蹈、表演、语言（韩语、英语、中文、日语），同时保证她的文化课学习不受影响。我们会为她量身定制发展路线，初期以广告、CF、儿童模特和综艺嘉宾为主，积累国民认知度和观众缘。等她再长大一些，基础打牢了，再考虑是否向歌手或演员方向发展。这个过程，我们会充分尊重孩子的意愿和成长节奏，并且，”他强调道，“家长全程拥有最大的知情权和决策权。我们会像保护最珍贵的宝石一样，保护她的身心健康和童年。”

李秀满的话条理清晰，极具说服力。他不仅描绘了诱人的前景，更直接切中了祁正勋夫妇最核心的担忧——对女儿的保护。

祁正勋和妻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他们带女儿回韩国，本意是想让她远离聚光灯，过一个普通孩子的童年。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又将更大的机遇和挑战推到了他们面前。

“李秀满先生，”知冬的妈妈，苏雅，用流利的韩语开口，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我们非常感激贵公司的赏识。但知冬是我们的女儿，她的快乐和健康成长，对我们来说比任何星途都重要。我们需要时间慎重考虑。”

“当然，”李秀满理解地点点头，“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不过，在你们考虑期间，我有个小小的提议。既然知冬对这里感到新奇，也似乎不排斥，不如让她先以‘特别练习生’的身份，每周来公司一两次？主要是感受氛围，接触一些基础的音乐和舞蹈启蒙，就像参加一个有趣的兴趣班。这样，她可以更直观地了解这个环境是否适合她，你们也能近距离观察我们的运作方式和对孩子的态度。一切以她的兴趣和舒适度为主，没有任何强制要求。如何？”

这个提议非常巧妙，既给了双方缓冲和考察的空间，又为后续可能的签约铺平了道路。祁正勋夫妇再次交换眼神，这次，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松动。让女儿自己先体验一下，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我们……需要和知冬商量一下。”祁正勋最终说道。

“当然，请务必尊重孩子的想法。”李秀满微笑着看向知冬，“知冬愿意偶尔来叔叔的公司玩吗？可以听好听的音乐，学一点简单的舞蹈动作，还能见到Key哥哥和那个‘耳朵很大的哥哥’哦。”

Key哥哥亲切的笑容和朴灿烈那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在知冬脑海中闪过。她对那些充满节奏感的音乐和整齐的舞蹈动作也确实感到好奇。她看了看爸爸妈妈，看到他们鼓励的眼神，然后对着李秀满，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嗯，愿意。”

离开李秀满的办公室，金室长热情地送他们下楼。刚走到练习室区域的走廊，就听到一阵略显稚嫩却充满活力的喧闹声。只见几个年纪明显更小的男孩正从一间练习室涌出来，看起来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可能才八九岁。他们穿着统一的运动服，脸上还带着练习后的红晕和汗水。

“啊！是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公主！”一个脸蛋圆乎乎、眼睛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男孩第一个发现了知冬，惊喜地叫出声。

“真的耶！比刚才看到的还要好看！”另一个有着可爱兔牙的男孩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知冬。

这群孩子正是公司秘密培养的“小苗苗”，未来NCT DREAM的雏形。他们不像SHINee或EXO预备役那样已经带着即将出道的沉稳，身上还满是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活泼和懵懂。

被一群小哥哥围着看，知冬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张小脸。

“呀！你们几个，别吓到妹妹！”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气质也更沉稳的男孩从后面走过来。他不过十二岁，眉宇间却已带着超越年龄的冷峻，但当目光落在知冬身上时，不自觉地放柔了声线："对女孩子要有礼貌。"

李帝努突然涨红了脸，慌慌张张从裤兜掏出手帕——虽然那手帕早被汗水浸得皱巴巴。他手足无措地递到知冬面前："那个...你要擦汗吗？" 话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急得头顶呆毛都翘了起来。

"笨蛋帝努！"朴志晟笑得露出兔牙，"是你要擦汗才对吧？"

知冬被他们逗得扑哧笑出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绣着雪花纹样的真丝手帕，轻轻放在李帝努掌心："这个给欧巴。" 那是外婆送她的生日礼物，带着薰衣草香。

李泰容望着手忙脚乱把手帕当宝贝揣进胸口的李帝努，嘴角抽了抽。他转身对祁正勋夫妇鞠躬："叔叔阿姨好，我们是公司预备练习生。" 标准的三十度礼仪，连衬衫褶皱都透着严苛训练过的痕迹。

Key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晃着刚买的养乐多："wuli知冬要当练习生了吗？那以后可以叫我Key老师哦！" 他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个毛绒企鹅玩偶，"入职礼物~"

"Key前辈，"李泰容无奈扶额，"您今天的声乐课作业完成了吗？"

"莫呀！你这小鬼怎么比经纪人还可怕！"Key哀嚎着被李泰容拽走，走廊里爆发出少年们清亮的笑声。玻璃墙外的汉江暮色渐浓，晚霞将练习室镜子染成橘粉色，映出少年们追逐打闹的身影。

回程车上，知冬趴在车窗边，额头抵着微凉的玻璃。路灯次第亮起的光流在她瞳孔里划过星子般的痕迹，车载广播正放着SHINee的《Ring Ding Dong》。她忽然转头问妈妈："Key欧巴每天都要练习到这么晚吗？"

"喜欢他们努力的样子？" 妈妈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知冬没有回答，只是把企鹅玩偶抱得更紧了些。后视镜里，S.M.大楼顶端的霓虹灯牌渐行渐远，像颗坠入尘世的星星。

而在二十层社长办公室，李秀满正用钢笔圈出日程表上明天的备注：【启动儿童练习生特别企划】。月光落在他案头那份《EXO出道企划书》的封面上，与祁知冬的评估报告并排闪烁。

（2010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