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霉味混着米缸倒地扬起的尘土,呛得人喉咙发紧。韩雨桐蹲在碎裂的缸边,手指探进裂缝,指尖触到硬物时忽然一颤。
她猛地抽手,三枚铜牌躺在掌心,表面沾着灰尘,边缘还粘着几粒发霉的米粒。
韩景行凑过来,眉头皱起:“不对劲。”
确实不对劲。铜牌背面刻着的符号和他们见过的都不一样,线条更粗,排列方式也有细微差别。
韩长风突然指着地上:“娘,你看!”
米缸边的地砖上,有几道新鲜划痕,组成一个残缺图案,像是某种标记。
韩雨桐蹲下身,手指抚过划痕,冰凉触感让她想起昨夜山洞里的石壁那些被磨平的刻痕……
记忆突然翻涌。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不是铜牌被盗,而是有人替换了铜牌。
早在几天前,在她最后一次检查米缸时,这些假铜牌就已经在那里了。
也就是说……
她猛地抬头,看向韩景行手中的黑布。
“你是在哪找到这个的?”她问。
“山洞。”韩景行回答,“就在你每次进去都要停留的角落。”
韩雨桐闭了闭眼。
她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了。
竟然没发现,那个总是空着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遮挡的石头。而那块石头的形状,正好和黑衣人的身形轮廓吻合。
“你们两个,”她站起身,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从现在开始,一步都不能离开彼此。”
韩景行没动。
“那你呢?”他问。
韩雨桐拿起真铜牌,往怀里一塞:“我要去找真正的铜牌。”
韩景行眼神变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出什么,但韩雨桐已经转过身,走向门口。
“娘。”
她停下脚步。
“如果这次你再一个人逃走,”韩景行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我就真的不认你这个娘了。”
韩雨桐站在门口,背影僵了僵。
晨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间匕首的一角寒光。
她走出去时,铜牌贴着胸口,冰冷刺骨。
韩景行站在院子里,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村口方向,喉头像卡了根刺。
韩长风站在旁边,没说话。
“哥,”他忽然开口,“你觉得她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韩长风沉默片刻,点头:“她肯定猜到了。”
“可她不说。”韩景行咬牙,“她总这样,把所有事都藏起来。”
“她怕我们出事。”韩长风低声说,“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我们活着。”
韩景行冷笑一声:“她以为瞒着我们就安全了?可她不知道,她越这样,我们越危险。”
韩长风看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韩景行低头看着手里那半截黑布,指节发白:“我想查到底是谁。”
他抬头,眼神坚定:“她不让我们插手,那就我们自己来。”
韩长风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韩雨桐站在山脚,手指抚过槐树干上的箭痕。她摸出匕首在地上划出记号,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迅速转身却见是韩明轩提着水壶。
“大哥让我送水来。”韩明轩递过水壶,目光扫过她怀里的铜牌,声音平静,“娘,你觉得会是谁?会不会是…李婶那边?”
韩雨桐接过水壶,没有回答。
她知道韩明轩在暗示什么——李桂花是村里最爱嚼舌根的人,她对韩家的事了如指掌。而且她有个儿子在镇上做事,消息灵通。
但问题是,谁会信?
谁会相信一个整天说闲话的女人能策划这么精密的偷换铜牌计划?
除非……
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韩明轩:“你怎么会想到李婶?”
韩明轩耸耸肩:“直觉吧。她最近看你的样子有点奇怪,好像…有点害怕。”
韩雨桐眼神微动。
“还有,”韩明轩压低声音,“我前几天看到她晚上偷偷出门,往村外走。我本来想跟着,但她走得很快,我跟丢了。”
韩雨桐沉思片刻,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韩明轩没动:“你要去哪?”
“山洞。”她简短回答。
“我陪你去。”
“不用。”她语气坚决,“我一个人更方便。”
韩明轩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默默转身走了。
韩雨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知道儿子们都在变。
不再是那个只会听话的孩子了。
韩景行和韩长风一路走到村尾,停在一户破旧的院墙外。
“哥,你说李婶真的会是内鬼?”韩长风低声问。
“我不知道。”韩景行摇头,“但我得确认。”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果然,有几道凌乱的脚印,像是匆忙间留下的。脚印的方向……似乎指向李桂花家。
“哥,你看这个。”韩长风指着一处,“这鞋底的纹路,是不是和昨天在村口看到的那个黑衣人的脚印有点像?”
韩景行蹲下来仔细看,点了点头。
“我们得盯住她。”他说,“不管她是不是,至少她知道些什么。”
韩长风皱眉:“可娘说过……”
“娘说过的话,不一定全对。”韩景行打断他,语气坚定,“有时候,该做的,还是得做。”
韩长风看着弟弟,忽然觉得他变了。
变得不再那么冲动,也不再一味听从。
他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景行站起身,目光冷峻:“等她出来。”
韩雨桐走进山洞,脚步轻而稳。
她没有急着往深处走,而是在入口处停下来,仔细观察四周。
空气中有一丝潮湿的泥土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她皱眉。
这味道……和前两天在村口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慢慢往前走,手指抚过石壁。
果然,在一处凹陷的地方,发现几道模糊的刻痕。
她掏出匕首,轻轻刮去表面的尘土。
刻痕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残缺的图案,和米缸旁地砖上的划痕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加快。
这到底是什么标记?
为什么会在山洞里?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转身,匕首已经握在手中。
来人是韩知寒。
“娘。”他声音平静,但眼神里藏着一丝担忧,“你在找什么?”
韩雨桐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韩知寒走近几步,目光落在石壁上的刻痕上:“这个图案……我在米缸旁边也看到了。”
“你也去了我家?”她问。
“嗯。”韩知寒点头,“我刚才路过,看见门开着,就进来看看。”
韩雨桐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一向寡言的孩子,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家里的一切。
“谢谢你。”她轻声说。
韩知寒摇头:“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韩雨桐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一暖。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韩知寒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未完待续\]韩雨桐握着匕首的手指收紧。
山洞里的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潮湿的寒意。韩知寒站在她身后,呼吸平稳,像是没有察觉她的戒备。
"这个刻痕……"韩知寒伸手想碰,却被韩雨桐轻轻挡住。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继续往深处走。
韩知寒默默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回响。韩雨桐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干燥的地面上,避开那些湿滑的青苔。
突然,她停下脚步。
前方石壁上,有一道新鲜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划开。她蹲下身,指尖扫过裂口,泥土里混着一丝铁锈味。
韩知寒也蹲下来:"和外面那个图案有关?"
韩雨桐没回答。她掏出匕首,轻轻刮去表面的尘土。
一道新的刻痕渐渐浮现出来——是一个完整的符号。
和她掌心的铜牌背面的符号一模一样。
韩知寒倒吸一口凉气。
韩雨桐盯着那符号,心跳加快。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标记,而是一种……
"娘。"
韩知寒的声音突然变得紧张。
她回头,看见他正盯着地上的一处凹陷。
那里,嵌着一块黑色的布片,一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韩雨桐蹲下去,用匕首挑起布片。
布料粗糙,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
这正是韩景行从山洞角落带回来的那种黑布。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猛地站起身,四下环顾。
山洞深处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东西在石壁上摩擦。
韩知寒已经拔出腰间的短刀,贴紧她的背。
"有人。"他低声说。
韩雨桐做了个手势,两人悄然往声音来源靠近。
转过一个弯,光线变得更暗。韩雨桐摸出火折子,点燃后火光映出前方一片开阔的空地。
地上,散落着几块破碎的石片,中央位置,有一块地方明显被翻动过。
韩雨桐走近,蹲下查看。
泥土松软,还有几根断裂的草茎。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迹。
这是……刚被移动过的痕迹。
她抬头,看向四周的石壁。
那些古老的刻痕中,有一道特别显眼——它比其他痕迹新,像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
韩雨桐身体一僵。
韩知寒立刻举刀戒备。
"别紧张。"那人松开手,绕到她面前,"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找到我留的礼物。"
韩雨桐看着眼前人,眉头紧皱。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那人笑得轻松,"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韩知寒握紧刀柄,目光警惕:"你到底是谁?"
那人没回答,而是看向韩雨桐:"你们找到了第一个线索,接下来的,就看你们能不能找对方向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韩雨桐叫住他,"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你觉得呢?"
下一秒,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韩知寒追过去,却只看到一地碎石。
韩雨桐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块黑布。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她不能说。
至少现在还不能。
"走吧。"她低声说,"我们得回去。"
韩知寒看了她一眼,没问。
两人走出山洞时,天已经快黑了。
韩雨桐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