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后的雪山格外寂静，碎雪在风里打着旋，落在岩石坡上积起薄薄一层。林昭昭扶着沈清辞坐起身，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脖颈时，忍不住蹙眉：“雪蛊的毒性与你体内的七窍玲珑毒还在冲撞？”
沈清辞靠在岩石上，喉间溢出一声轻咳，指腹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尚可支撑。”话虽如此，他眼底的青黑却深了几分，唇角甚至沾着一丝未擦去的血痕——两种剧毒在经脉中相互撕扯，每一次流转都像有无数细针在扎。
林昭昭没再追问，从竹篓里翻出个陶制小瓶，倒出三粒暗红的药丸：“这是‘护心丹’，能暂时稳住你心脉，避免毒素攻心。”她递药的手很稳，指尖却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掌心，两人同时一顿，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帐篷早已被雪崩冲得不知所踪，只剩下半张被积雪压弯的帐篷布。林昭昭捡起布片抖落雪屑，又从背包里翻出压缩的保暖毯：“先凑合一晚，明日天亮就去冰川裂隙找冰魄花。”
沈清辞看着她熟练地用岩石固定布片，搭建起简易的避风处，心头泛起一阵暖意。他想起昨夜她扑过来推开自己的模样，想起她悬在雪浪上时那抹带笑的决绝，喉间动了动：“昨日……你本可以不用管我。”
“说了，你要是死了，我的任务就泡汤了。”林昭昭将保暖毯裹在他身上，语气刻意装得冷淡，可整理毯边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她指尖划过他被碎石擦伤的小臂，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手。
沈清辞捕捉到她细微的动作，眼底漾起浅光：“可你用了雪蛊。”他清楚，雪蛊是苗疆至阴之物，以毒攻毒的法子虽能解燃眉之急，却会让施蛊者也耗损心神，“你耗损的精血，比取冰魄花时还要多吧？”
林昭昭一怔，没想到他竟看穿了。她别过脸，往火堆里添了块干柴，火星“噼啪”炸开，映得她耳尖微微发烫：“少废话，闭眼调息。要是明日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我直接把你丢在这儿喂雪狼。”
沈清辞低笑出声，没再反驳，只是缓缓闭上眼。可刚凝神片刻，他突然浑身一颤，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双手死死攥住身下的保暖毯，指节泛白。
“怎么了？”林昭昭立刻凑过去，指尖搭在他腕脉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脉象乱得吓人，原本沉稳的脉搏忽快忽慢，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扰乱了。
“是……凝露草的余毒。”沈清辞咬着牙，额角渗出冷汗，“方才雪崩时气血翻涌，竟让那毒趁虚而入，与七窍玲珑毒缠在了一起。”
林昭昭指尖用力，腕间黑布下的火莲蛊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似是在呼应她的焦躁。她低头看着沈清辞痛苦蜷缩的模样，心头莫名一紧——系统没提示任务风险，可他现在的状态，比遭遇雪崩时还要凶险。
“别慌。”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腕凑到他嘴边，黑布滑落，露出那朵栩栩如生的火莲蛊，“火莲蛊能驱寒解毒，让它入你体内，暂时压制两种毒素的纠缠。”
沈清辞睁开眼，看着她腕间泛着红光的蛊虫，眉头紧锁：“火莲蛊需以你的精血为引，再让它入我体内，你会……”
“哪来这么多废话！”林昭昭厉声打断他，指尖轻轻一弹，火莲蛊便顺着他的脖颈爬了上去，“要么信我，要么现在就毒发身亡，你选一个。”
火莲蛊入体的瞬间，沈清辞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开来，那些撕扯般的疼痛果然缓解了不少。他抬眼看向林昭昭，却见她脸色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正承受着精血耗损的反噬。
“你……”他想伸手扶她，却被林昭昭避开。
“我没事。”她靠在另一侧岩石上，闭上眼睛调息，声音轻得像风，“火莲蛊能暂时稳住毒性，但最多只能撑三个时辰。明日必须在辰时前找到冰魄花，否则……”
否则两人都要被困死在这雪山里。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可沈清辞却懂了。他看着她疲惫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粒，像蝶翼上落了霜，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浓烈了几分。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林昭昭便起身收拾东西。沈清辞的状态好了些，虽仍虚弱，却能自己行走。两人循着系统提示的方向，往雪山深处的冰川裂隙走去。
越靠近裂隙，气温便越低，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林昭昭走在前面开路，靴底绑着特制的防滑钉，却还是好几次险些滑倒——这里的冰层被风雪打磨得格外光滑，稍不留意就会摔下去。
“小心脚下。”沈清辞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厚重的棉衣传过来，林昭昭的身体瞬间僵住。
“不用。”她猛地挣开，脚步却乱了几分，差点撞上旁边的冰柱。沈清辞眼疾手快，再次拉住她，这一次没松手：“冰面湿滑，别逞强。”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牢牢地护着她的腰，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林昭昭挣扎了两下，见他没松开的意思，便不再动了——脸颊却悄悄发烫，连带着腕间的火莲蛊都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狭长的裂隙，深不见底，边缘的冰层泛着幽幽的蓝光。寒风从裂隙里灌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隐约能闻到一股清冽的异香。
“冰魄花就在下面。”林昭昭指着裂隙深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下面光线暗，可能有冰缝或暗坑，跟着我的脚步走。”
她从背包里取出绳索，一端固定在旁边的巨石上，另一端系在两人腰间：“以防万一。”
沈清辞看着她熟练地检查绳索，忽然开口：“你似乎对雪山很熟悉？”
“任务资料里写过。”林昭昭头也没抬，将绳索系成死结，“苗疆也有雪山，我小时候跟着师父练蛊，常去冰天雪地里待着。”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可沈清辞却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小小的姑娘在雪地里独自练蛊，寒风刮红了她的脸，却磨不掉她眼底的倔强。他忽然想起她腕间的黑布，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心头一软：“你师父……待你好吗？”
林昭昭系绳索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师父教我养蛊救人，自然是好的。”说完，她率先顺着绳索往下爬，“别磨蹭，早点取了冰魄花早点离开。”
裂隙深处比想象中更冷，冰层上结着厚厚的冰棱，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泛着淡蓝色的光——那是冰魄花的光芒。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下爬，忽然，林昭昭的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往下坠去！
“小心！”沈清辞猛地拉住绳索，力道之大让他手臂的青筋都暴起了。林昭昭稳住身体，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的冰层不知被什么腐蚀出了一个小洞，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黑色。
“是毒。”她指尖沾了点冰层上的黑色粉末，放在鼻尖轻嗅，脸色微变，“是‘腐骨冰毒’，能悄无声息地腐蚀冰层，还能透过皮肤渗入经脉，厉害得很。”
沈清辞心头一沉：“是赵灵溪的人？”
“除了她，没人会在这种地方布下如此阴毒的陷阱。”林昭昭眼神冷了下来，她抬头看向沈清辞，“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取冰魄花。这毒对我没用——火莲蛊能驱百毒。”
不等沈清辞反驳，她便松开手，顺着绳索往下滑了数丈，落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冰面上。冰魄花就长在前方的冰川裂隙里，花瓣像冰晶一样剔透，泛着幽幽的蓝光，花蕊处却凝结着一滴鲜红的露珠，格外夺目。
就在她伸手去摘冰魄花时，脚下的冰层突然“咔嚓”一声裂开！林昭昭反应极快，立刻往后退，却还是被飞溅的冰屑划伤了手背。
“林昭昭！”沈清辞在上方急呼，想往下爬却被她喝止。
“别下来！”林昭昭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镇定下来，“这冰层下是空的，你下来只会添乱！”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窜出数条黑色的小蛇，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正是赵灵溪豢养的“冰蛇”——蛇牙里藏着的毒液，与腐骨冰毒是同一种。
林昭昭腕间黑布一松，数只火红色的蛊虫窜出，迎向冰蛇。火莲蛊是至阳之物，冰蛇遇之立刻发出嘶嘶的惨叫，身体瞬间被灼烧得焦黑。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后背一麻，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一条冰蛇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后，蛇牙正咬在她的肩颈处，黑色的毒液顺着伤口缓缓渗入。
“该死！”林昭昭抬手拍死冰蛇，可肩颈处已经传来一阵麻木感，顺着经脉往四肢蔓延。
“昭昭！”沈清辞在上方看得真切，瞳孔骤缩，不顾她的阻拦，抓着绳索便往下滑。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快步冲到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怎么样？”
“没事……”林昭昭想推开他，却浑身发软，力气顺着伤口一点点流失。她看着沈清辞焦急的脸，忽然笑了，“看来……这次是我拖后腿了。”
沈清辞没心思跟她斗嘴，指尖按压在她的伤口处，试图阻止毒液蔓延：“别说话，我帮你吸毒。”
“不行！”林昭昭立刻偏过头，“这毒太烈，你吸了会立刻毒发！”
“那我就看着你毒发身亡？”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心头像被刀割一样疼，“昨日你能为我不顾性命，今日我为何不能？”
他不由分说，低头便要去含她的伤口。林昭昭急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腕间的火莲蛊突然飞到他面前，发出尖锐的嗡鸣——那是蛊虫在传递主人的心意，带着一丝慌乱，一丝不舍，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在意。
沈清辞看着那只泛着红光的蛊虫，又看向林昭昭眼底的泪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我知道你一直在推开我，怕我拖累你，怕自己动了心。”
林昭昭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他。
“从在药谷遇见你，看你用蛊虫救了那些村民开始，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冷硬。”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昨日雪崩时，你喊着‘别回来’，眼底的慌乱却骗不了人。林昭昭，你是不是……也对我动了心？”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像火一样烫进她的心里。林昭昭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肩颈处的麻木感越来越重，她身体一软，倒进了他的怀里。
就在这时，腕间的火莲蛊突然飞到两人中间，红光暴涨，发出一阵温柔的嗡鸣。那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传递着某种心意——林昭昭没说出口的话，没藏住的情，竟全被这只蛊虫，用最直白的方式，展现在了沈清辞面前。
沈清辞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心头的情意再也抑制不住。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带着坚定：“别怕，我会救你。冰魄花能解你的毒，也能解我的毒，我们都会好好的。”
他抱起林昭昭，小心翼翼地走向冰魄花。花瓣上的蓝光映在两人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晕。而在他们身后，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赵灵溪派来的暗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系统的机械音在林昭昭脑海中虚弱地响起：“检测到宿主中腐骨冰毒，生命体征下降……沈清辞对宿主‘深情值+20%’，任务进度提升至70%……警告：附近有敌人潜伏，请注意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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