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北渊雪

鲛人泪，北渊雪（第三章）

北渊的冬末总爱落些细雪，不像深冬时那样狂烈，倒像揉碎的棉絮，慢悠悠地飘着，落在纪云禾的狐裘上，也落在长意垂落的发梢。两人刚从青姬的竹屋出来，手里还攥着她塞的话本——封面写着《东海鲛人与人间客》，字里行间画满了歪歪扭扭的鱼，一看就是青姬随手画的。

“青姬这话本，怕是比上次那本还离谱。”纪云禾低头翻了两页，忍不住笑出声，“你看这里，说鲛人落泪能凝成珍珠，还能治百病，要是让东海的长老看见，怕是要气得吹胡子。”

长意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点在“珍珠”二字上，眼底带着笑意：“东海的鲛珠确实珍贵，但哪能治百病。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纪云禾，“若是你想要，我倒是能给你攒一匣子。”

纪云禾抬头看他，见他眼神认真，不似玩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可不要，你那鲛珠是用来护着自己的，哪能随便给我。再说了，有你在身边，比什么珍珠都好。”她说着，把话本塞进袖中，拉着长意往回走，“对了，昨天雪三月说，离殊的牌位旁长出了一株兰草，我们去看看吧？”

长意点头应下。两人沿着石板路往雪三月的院落走，路边的红梅还剩几朵残花，沾着细雪，倒有几分倔强。雪三月的院落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帘的声音。离殊的牌位摆在窗边，旁边果然放着一盆兰草，叶片青翠，还带着点点雪珠，看着生机勃勃。

雪三月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块布料，似乎在缝什么。见他们来了，便放下布料，起身迎了上来：“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离殊的牌位旁长出了兰草，我们来看看。”纪云禾走到桌前，看着那株兰草，忍不住感叹，“这兰草长得真好，倒像是离殊在陪着你。”

雪三月笑了笑，眼底带着温柔：“我也觉得，说不定是他知道我最近总想着他，所以托这兰草来看看我。”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布料，递给纪云禾，“你看，我在给这兰草缝个布套，免得冬天冻着它。”

纪云禾接过布料，见上面绣着淡淡的兰花纹路，针脚细密，看得出来雪三月用了心。她抬头看向雪三月，见她眼底虽有思念，却也多了几分平静，便放下心来：“你能这样，离殊肯定很开心。”

长意站在一旁，看着那株兰草，又看了看雪三月，轻声说：“兰草耐寒，花期也长，往后每年春天，它都会开花，陪着你。”

雪三月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是啊，往后每年春天，我都能看着它开花，就像看着离殊一样。”

三人又聊了会儿，纪云禾见雪三月手边放着未完成的点心，便提议一起做。雪三月欣然同意，取出面粉、糖霜和新鲜的莓果，三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忙活起来。纪云禾揉面的手法有些生疏，揉出来的面团要么太硬，要么太软，惹得雪三月直笑；长意虽不常做这些，但学东西快，没过一会儿就揉出了光滑的面团，还帮纪云禾把她揉坏的面团重新揉好；雪三月则负责把莓果切碎，拌进糖霜里，做点心的馅料。

厨房里飘着面粉的清香和莓果的甜香，细雪落在窗棂上，化成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流。纪云禾看着长意认真揉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抹了点面粉，长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伸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满是情意。雪三月看着他们，嘴角也微微上扬，心里想着，若是离殊还在，他们大概也会像这样，一起做点心，一起看雪吧。

忙活了半个时辰，点心终于做好了。雪三月把点心放进蒸笼里，等着蒸熟。纪云禾靠在长意身边，看着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忽然想起去年在东海时，她和长意一起在浅滩上烤贝壳，贝壳里的肉带着海水的鲜味，烤得滋滋作响，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长意，”纪云禾轻声说，“等明年春天回东海，我们再去浅滩烤贝壳好不好？我还记得你上次烤的，比酒楼里的还好吃。”

长意低头看着她，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面粉，声音温柔：“好，到时候我们多捡些贝壳，再带上万花谷的梅子酒，边吃边喝，好不好？”

纪云禾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期待。雪三月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着说：“若是你们不嫌弃，到时候也带上我吧？我还从来没吃过烤贝壳呢。”

“当然不嫌弃！”纪云禾立刻说道，“有你一起，才更热闹呢！”

说话间，蒸笼里的点心已经熟了。雪三月打开蒸笼，一股甜香扑面而来。点心的形状不算规整，但表面金黄，还嵌着红红的莓果，看着十分诱人。三人各拿起一块，尝了尝，甜而不腻，带着莓果的清香，味道竟意外地好。

“没想到我们第一次做点心，就能这么好吃。”纪云禾咬了一口点心，眼睛亮晶晶的，“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做，还可以给青姬和林昊青送些过去。”

长意点了点头，又拿起一块点心，递到纪云禾嘴边：“再吃一块。”纪云禾张嘴咬下，甜意漫开，心里也暖暖的。

吃过点心，雪三月又泡了热茶，三人坐在桌前，边喝茶边聊天。雪三月说起离殊以前的事，说他以前总爱捉弄她，还说他最擅长吹笛，每次吹笛时，周围的花草都会跟着摇曳。纪云禾和长意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温馨而平和。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细雪还在飘着，院子里的灯笼被点亮，暖黄的光透过竹帘，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纪云禾看了看天色，对雪三月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免得你还要惦记着收拾。”

雪三月点了点头，起身送他们到门口：“路上小心，雪天路滑。”

“你也早点休息。”纪云禾说着，拉着长意的手，转身走进风雪里。

两人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灯笼的光映着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纪云禾靠在长意身边，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忽然说：“长意，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北渊，比以前热闹多了？”

长意低头看她，见她眼底带着笑意，便点了点头：“嗯，因为有你，有雪三月，有林昊青，还有青姬，这里才像个家。”

纪云禾抬头看他，心里满是感动。她想起以前在万花谷时，每天都在算计，都在挣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有一群可以交心的朋友。

“是啊，这里是我们的家。”纪云禾轻声说，伸手紧紧握住长意的手，“以后无论去哪里，我们都要一起，好不好？”

长意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坚定：“好，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一起，永远不分开。”

风雪还在飘着，却吹不散两人相拥的身影。灯笼的光映着他们的脸庞，也映着他们眼底的情意，像是要把这温暖的瞬间，永远定格在北渊的冬夜里。

回到寝殿后，长意把纪云禾的狐裘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蜜水。纪云禾坐在桌前，喝着蜜水，看着长意在殿内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幸福。她拿起袖中的话本，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相守之人，无论相隔山海，总会重逢。”

纪云禾抬头看向长意，见他正看着自己，眼底带着笑意，便笑着说：“长意，你看青姬这话本，写得还挺有道理的。”

长意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嗯，不过我们不用等重逢，因为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纪云禾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窗外的细雪，轻声说：“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长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寝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雪的声音，还有两人彼此的心跳声，温柔而坚定，像是在诉说着他们永不分离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