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北渊雪

鲛人泪，北渊雪（第四章）

北渊的晨光刚漫过殿顶的琉璃瓦，纪云禾就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闹醒了。她翻了个身，伸手往身侧摸去，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锦被——长意又起得比她早了。

“长意？”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发丝散乱地贴在颊边，刚要下床，就见殿门被轻轻推开。长意端着个木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鱼羹，还有一碟切好的海棠糕，氤氲的热气裹着鲜香，瞬间驱散了晨间的凉意。

“醒了？”他把托盘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伸手替她拢了拢滑落的锦被，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肩头，又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方才端托盘时沾了热气，怕烫着她。“先喝点鱼羹暖暖胃，我用了东海带来的银鱼，熬了半个时辰。”

纪云禾凑过去闻了闻，鲜美的香气直往鼻尖钻，她忍不住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入口时滑嫩清甜，银鱼的鲜味混着姜丝的暖，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好喝！”她眼睛亮起来，又舀了一勺递到长意嘴边，“你也尝尝，比上次在万花谷喝的还鲜。”

长意张嘴接住，看着她满足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春水。他昨天听雪三月说纪云禾夜里偶尔会咳嗽，便想着用银鱼熬羹给她补身子——东海的银鱼最是温润，熬出来的羹既养人又不腻。“喜欢就多喝点，锅里还温着。”

两人依偎在床头，慢慢吃完了早餐。纪云禾放下碗，忽然想起什么，拉着长意的手晃了晃：“对了，昨天青姬派人来说，她在竹林里发现了一片温泉，邀我们今天去泡。我们要不要带上梅酒和珊瑚糖，泡完温泉正好喝两杯？”

长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替纪云禾找了件厚实的羊绒披风，又把她的狐裘叠好放进食盒旁的布包里，连她常带的那本《东海鲛人与人间客》都记得塞进袖中——知道她泡温泉时总爱翻两页话本。

两人往竹林走时，路上遇到了不少北渊的子民。有刚采完药回来的医师，见了他们便笑着问好；有带着孩子玩耍的妖族，小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仰着小脸喊“尊主夫人”，纪云禾便从食盒里拿出块海棠糕递过去，小孩接过，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夫人”，才被家长拉着离开。

“你看，孩子们都喜欢你。”长意看着纪云禾温柔的侧脸，轻声说。以前在北渊，子民们虽敬重他，却总带着几分畏惧，直到纪云禾来了，这冰冷的北渊才渐渐有了烟火气，连子民们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纪云禾笑着摇了摇头：“是他们可爱。”她说着，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竹林：“你看，青姬都在那里等我们了！”

只见竹林深处的温泉边，青姬正靠在一棵老竹上，手里拿着个酒葫芦，见他们来了，便挥了挥手：“可算来了，我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纪云禾走上前，笑着说：“这不是怕你等急了，我们特意加快了脚步嘛。”她说着，看向那片温泉——温泉藏在竹林深处，水面冒着淡淡的白雾，周围铺着光滑的鹅卵石，岸边还放着几张竹椅，一看就是青姬特意收拾过的。

“快进去泡吧，这温泉水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泡完能解乏呢。”青姬说着，把手里的酒葫芦递给长意，“这是我珍藏的果酒，你们泡完温泉正好喝。”

长意接过酒葫芦，点了点头：“多谢。”

纪云禾和长意走进温泉，温热的泉水漫过身体，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纪云禾靠在岸边，闭上眼睛，感受着泉水的温度，耳边是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只觉得无比惬意。

“舒服吗？”长意坐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拂过她落在水面的发丝。

纪云禾睁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舒服，比在万花谷泡的温泉还舒服。”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拿出那本《东海鲛人与人间客》，翻到其中一页，笑着说：“你看这里，青姬把你写得也太厉害了，说你能掀起万丈巨浪，还能召唤东海的鱼虾为你所用，要是让东海的长老看见，怕是要把你当成东海的守护神了。”

长意凑过去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她倒会编。”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确实试过召唤东海的鱼虾，可最后只引来几只小螃蟹，还被长老们笑了好几天。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岸边传来青姬的声音：“你们快出来吧，我烤了些肉串，再不吃就要凉了！”

纪云禾和长意对视一眼，笑着从温泉里出来。长意拿过披风，仔细地替纪云禾裹好，又用灵力帮她烘干了头发，才牵着她走到岸边。

岸边的竹架上，正烤着几串肉串，香气扑鼻。青姬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串肉串，吃得正香。见他们来了，便递过两串：“快尝尝，这是我特意从山下买来的鹿肉，烤出来可香了。”

纪云禾接过肉串，咬了一口，鹿肉鲜嫩多汁，带着淡淡的烟火气，味道十分美味。她忍不住赞道：“好吃！青姬，没想到你不仅话本写得好，烤肉也这么厉害。”

青姬得意地笑了：“那是，我青姬别的本事没有，吃喝玩乐的本事可不少。”她说着，又递过酒葫芦，“快尝尝这果酒，配着肉串吃，味道更好。”

长意接过酒葫芦，先给纪云禾倒了一杯，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清甜爽口，带着淡淡的果香，与肉串的香味相互映衬，口感更加丰富。

三人坐在竹椅上，一边吃着肉串，一边喝着果酒，聊着天。青姬说起她年轻时游历人间的趣事，说她曾在江南的画舫上听戏，还在塞北的草原上骑过马；纪云禾则说起她在万花谷的日子，虽然辛苦，却也有不少难忘的回忆；长意偶尔也会插一两句话，说起东海的趣事，说起他小时候在珊瑚丛里捉迷藏，还被一只老海龟追着跑了大半个东海。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竹林里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纪云禾靠在长意的肩上，手里拿着半串肉串，眼神有些迷离，显然是有些醉了。

长意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肉串，放在一旁的盘子里，轻声说：“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纪云禾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嗯，有点累了。”

青姬看着他们，笑着说：“那你们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长意点了点头，抱着纪云禾站起身，慢慢往回走。纪云禾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只觉得无比安心。

走到半路，纪云禾忽然睁开眼睛，看着长意，轻声说：“长意，我好开心。”

长意低头看她，见她眼底带着笑意，便问：“为什么开心？”

“因为有你在身边，还有青姬和雪三月他们，我觉得很幸福。”纪云禾说着，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长意，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长意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好，永远不分开。”他说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还要一起回东海，一起看日出，一起烤贝壳，一起过很多很多的日子。”

纪云禾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要一直延伸到遥远的未来，延伸到无尽的岁月里。

回到寝殿后，长意把纪云禾放在床上，替她盖好锦被。纪云禾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你别走，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长意看着她撒娇的模样，无奈又宠溺地点了点头，躺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纪云禾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长意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满是温柔。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心里想着，只要能和她这样相守一生，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窗外的阳光正好，风吹过竹林，带来淡淡的竹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