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北渊雪

鲛人泪，北渊雪（第六章）

北渊的晨雾总带着三分缠绵，将整片竹林裹得朦胧。纪云禾是被竹窗外的雀鸣闹醒的，睁开眼时，身侧的锦被已凉了大半，只余下一点属于长意的清冽海味——他定是又去了湖心岛的冰棱边，那里能最早看见日出。

她披了件月白的软缎披风，踩着薄霜往湖心岛走。远远便看见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立在栏杆旁，晨光正从他身后的雪山尖漫出来，将他的轮廓染成淡淡的金。他手里攥着个琉璃瓶，指尖沾着点鲛珠凝成的露水，显然是刚给栏杆上的鱼形刻痕补过霜。

“在看什么？”纪云禾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她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衣料上，能清晰感受到他腰间的弧度——这几年北渊安稳，他虽仍清瘦，却比初来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长意转身时，眼底的晨光还未散去，像盛了半湖碎星。他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避开迎面吹来的寒风：“在等日出。你看，今天的云是淡粉色的，像东海三月的珊瑚。”他指着远处的天际，那里的云絮正被朝阳染得透亮，确实像极了东海浅滩下成片的粉珊瑚。

纪云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忽然想起去年在东海时，他们也是这样并肩坐在浅滩上看日出。那时的浪是暖的，沙滩上满是彩色的贝壳，长意还笑着说要给她串成手链。她忍不住抬头看他，见他正专注地望着天际，便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长意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回吻在她的额头：“又调皮。”他从袖中取出那只琉璃瓶，里面的珊瑚糖浸在鲛珠露里，泛着淡粉的光，“刚给你浸的，比上次更甜些。”

纪云禾接过琉璃瓶，倒出一颗含在嘴里。清甜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海腥味在舌尖化开，让她想起东海的浪。她靠在长意肩上，看着日出渐渐爬上山尖，忽然说：“长意，再过半个月就是元宵节了，我们在北渊办个灯会好不好？让大家都来热闹热闹。”

长意低头看她，见她眼底满是期待，便点了点头：“好。你想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弄。”他知道，纪云禾总想着让北渊更热闹些，让这里的子民们也能像人间一样，有团圆的节日可盼。

接下来的几天，北渊上下都忙碌了起来。雪三月带着妖族的女眷们做花灯，有的糊成兔子形状，有的做成鱼的模样，还有的绣上了梅花，挂在街道两旁的灯笼架上，一眼望去满是喜庆；林昊青则从万花谷运来大批的梅子酒和点心，还特意请了万花谷的厨师，准备在元宵节当天摆上长桌宴；纪云禾和长意则忙着布置湖心岛，他们在岛上挂了满树的灯串，还在冰面上凿了些小洞，放进会发光的鲛珠，远远看去，像撒了满湖的星星。

元宵节当天，北渊的街道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子民们穿着新衣，手里提着花灯，互相道着祝福。纪云禾和长意并肩走在人群中，不时有人过来问好，孩子们围着他们，吵着要糖吃，纪云禾便从袖中取出珊瑚糖，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走到湖心岛时，岛上的灯串已经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在冰面上，与鲛珠的光交相辉映，美得像仙境。雪三月和林昊青已经在岛上等着了，见他们来了，便笑着迎上来：“你们可算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开宴呢。”

四人走到长桌旁，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有烤扇贝、梅子酒、糖糕，还有东海的银鱼羹。纪云禾拿起酒杯，对大家说：“今天是元宵节，祝大家平安喜乐，团团圆圆！”

众人纷纷举杯，欢呼声此起彼伏。纪云禾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里满是温暖。她转头看向长意，见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谢谢你，长意。”

长意握紧她的手，眼底满是笑意：“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北渊有了家的样子。”

晚宴过后，大家一起放花灯。纪云禾和长意手牵手走到湖边，将一盏画着鱼形的花灯放进水里。花灯随着水流慢慢漂远，像一颗小小的星星，在夜色中闪着光。

“长意，”纪云禾轻声说，“你说我们的花灯会漂到哪里去？”

长意低头看她，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碎灯花，声音温柔：“会漂到东海去，告诉东海的长老们，我们在北渊很幸福。”

纪云禾笑着点头，靠在他怀里，看着漫天的花灯。夜色渐深，北渊的街道上依旧热闹，欢声笑语飘得很远很远，像是要把这幸福的瞬间，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回到寝殿后，纪云禾靠在长意身边，手里拿着半盏梅子酒，眼神有些迷离。长意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轻声说：“累了吧？早点休息。”

纪云禾点了点头，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长意，你给我讲个东海的故事吧，就像以前那样。”

长意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开始讲起东海的趣事。他说起东海的珊瑚丛里藏着会唱歌的贝壳，说起他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浅滩上捉迷藏，说起老海龟爷爷讲的古老传说。纪云禾靠在他怀里，听着听着，渐渐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长意看着她的睡颜，眼底满是温柔。他轻轻为她盖好锦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晚安，云禾。”

窗外的花灯还在闪烁，映着寝殿里温馨的景象。长意坐在床边，守着纪云禾，心里想着，只要能和她这样相守一生，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