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北渊雪

鲛人泪，北渊雪（第八章）

春分前的北渊总爱刮些软风，吹得庭院里的柳枝冒出嫩黄的芽，也吹得纪云禾案上的宣纸轻轻翻飞。她正低头给东海的族人写回信，笔尖刚落下“三月初三启程”几个字，就见长意端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里盛着晶莹剔透的海凉粉，上面还撒了点鲜红的莓果碎。

“先歇会儿，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解乏。”他把碗放在宣纸上，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腕——知道她写起信来就忘了时辰，手腕早该酸了。这海凉粉是他前几日特意用东海的海水冻的，纪云禾去年夏天尝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他便记着每隔几日就做些存进冰窖。

纪云禾放下笔，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冰凉清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写字的倦意。她抬头看长意，见他正低头收拾案上散落的信纸，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东海的族人回信说什么了？老海龟爷爷是不是还记着我上次答应给他带的万花谷梅子酒？”

长意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拂过信纸上“纪云禾”三个字——她的字比去年刚学的时候工整多了，却还带着点歪歪扭扭的可爱。“记着呢，信里特意提了三次。”他想起老海龟爷爷上次见到纪云禾时，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宿，连东海最深的珊瑚礁藏着什么宝贝都告诉了她，忍不住笑，“还说要带我们去看东海最会唱歌的贝壳，说这个时节的贝壳唱得最响。”

纪云禾眼睛一亮，放下碗就去翻箱笼：“那我们得把给老海龟爷爷的梅子酒包好，还有给小鲛人们带的糖糕，雪三月昨天刚送来的，可不能忘了。”她蹲在箱笼前，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珊瑚糖要带两罐，上次青姬说喜欢……林昊青的药草包得放在最上面，他说要去东海找几种稀有的草药……”

长意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腰，怕她蹲久了腿麻：“别急，都收拾好了。我让侍卫把东西分了类，易碎的都用鲛绡裹了三层。”他低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发梢扫过她的耳尖，“倒是你，别忘了把那件绣着鱼纹的披风带上，东海的夜里还是有点凉。”

纪云禾抬头看他，见他眼底满是温柔，便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知道啦，我的尊主大人最细心了。”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往窗边走，“你看，院后的桃树都开花了，等我们从东海回来，说不定就能吃到桃子了。”

窗外的桃树枝上缀满了粉色的花苞，软风一吹，就有几片花瓣轻轻落下。长意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她的手心：“回来的时候，我帮你摘最大的桃子。”他想起去年夏天，纪云禾为了摘桃爬树，结果差点摔下来，还是他及时接住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这次可不许再爬树了。”

纪云禾吐了吐舌头，把花瓣夹进信纸里：“知道啦，我才不爬呢。”她靠在长意怀里，看着窗外的桃花，忽然说，“长意，你说我们这次回东海，会不会遇到去年那只调皮的小海豚？它上次还把我的发簪叼走了，害我找了好久。”

“说不定会。”长意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那只小海豚记性好，说不定还记得你。”他想起去年纪云禾追着小海豚要发簪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到时候我帮你把发簪要回来，再让它给你表演顶球。”

纪云禾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她低头看了看手心的花瓣，又看了看案上的信纸，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就是这样——有一个人记得你所有的喜好，陪着你期待每一次旅程，把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像东海的霞光一样温暖。

傍晚的时候，青姬和林昊青都来了。四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雪三月送来的糖糕，喝着梅子酒，商量着回东海的行程。青姬说要去东海的画舫上听戏，林昊青说要去深海找草药，雪三月则说要去浅滩捡贝壳，纪云禾和长意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温馨而热闹。

“对了，”纪云禾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锦囊，递给雪三月，“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平安符，上次去山脚下的寺庙求的，据说很灵验，你带着它去东海，平平安安的。”

雪三月接过锦囊，眼眶微微泛红：“谢谢你，云禾。”她低头看着锦囊上绣着的兰花纹路，知道纪云禾肯定花了很多心思，“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等明天再给你。”

四人又聊了会儿，天渐渐黑了，青姬和林昊青才起身离开。纪云禾和长意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暖意。

回到寝殿后，纪云禾靠在长意怀里，手里拿着那个平安符，轻声说：“长意，我觉得好幸福啊。”

长意低头看她，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碎发，声音温柔：“我也是。”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收拾东西，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纪云禾点了点头，靠在长意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窗外的桃花还在轻轻飘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美好。她知道，明天的行程会很忙碌，但只要有长意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夜里，纪云禾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长意还有朋友们一起站在东海的浅滩上，老海龟爷爷在给他们讲古老的传说，小海豚在他们身边跳跃，会唱歌的贝壳发出悦耳的声音，阳光洒在海面上，泛着耀眼的光。她笑着，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所有的幸福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长意看着身边熟睡的纪云禾，见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便知道她一定做了个好梦。他轻轻为她盖好锦被，在她耳边轻声说：“晚安，云禾。明天，我们就去东海了。”

窗外的月光依旧温柔，映着寝殿里温馨的景象，也映着两人对未来的期待。他们知道，这次东海之行，一定会是一段难忘的旅程，会成为他们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