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六的晨光刚漫过宫墙,文鸳就带着画春匆匆往碎玉轩去——昨夜小允子派人来报,说在安氏寝殿外的灰堆里,寻到了几片未烧尽的密信残页,虽字迹不全,却能辨认出关键信息,她必须立刻和甄嬛商议。
碎玉轩的暖阁里,甄嬛早已等着,桌上摊着那几片焦黑的残页。小允子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地汇报:“小主,奴才凌晨带着人翻了安答应寝殿外的灰堆,这几片残页压在砖块下,没被完全烧透。您看这‘皇后令安氏’‘监视祺甄二人’‘事成升位份’,还有‘若泄密则……’后面的字烧没了,但意思很明显,安答应确实是皇后安插的眼线,皇后还许了她升位份的好处。”
文鸳拿起一片残页,指尖拂过焦黑的边缘,字迹虽模糊,“监视祺甄”四个字却清晰刺眼。她看向甄嬛,语气沉了些:“之前安氏提醒我华妃小太监的事,我还以为她真的动摇了,没想到还是皇后的棋子,只是不知道她是真心提醒,还是故意放的烟雾弹。”
“不管是哪种,咱们都得主动出击。”甄嬛手指点了点残页上的“升位份”,“皇后许她升位份,可安陵容的下场她不会不知道——安陵容投靠皇后,最后落得个什么结局?咱们正好用这一点,戳中她的顾虑,让她彻底倒向咱们。”
两人商议定了,文鸳决定以“探望”为由,单独去见安氏——既不显得刻意,又能趁机摊牌,试探她的真实想法。
巳时末,文鸳带着一小罐桂花蜜,来到安氏的寝殿。殿内陈设简单,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暖炉里的炭火也只烧了半盆,透着几分冷清。安氏穿着件浅紫旧宫装,正坐在案前缝补帕子,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神色带着几分警惕:“姐姐怎么来了?”
“昨日宫宴你帮了我,今日特意给你送些桂花蜜,谢谢你。”文鸳坐下,示意画春把蜜罐放在桌上,语气随意,“妹妹这殿里怎么这么冷清?炭火都快灭了,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多送些来?”
安氏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眼神暗了暗:“不用麻烦姐姐,臣妾位份低,用这些就够了。”她显然没放松警惕,说话时始终低着头,避开文鸳的目光。
文鸳没急着提密信,反而聊起了安陵容:“妹妹,你表姐安陵容在宫里时,我和她也算有些交情。她当初投靠皇后,本以为能得个好结局,没想到最后……唉,真是可惜了。”
提到安陵容,安氏的肩膀明显颤了一下,抬起头时,眼底多了几分复杂:“表姐她……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文鸳轻笑一声,从袖里拿出那片写着“监视祺甄二人”的残页,放在她面前,“妹妹,你看看这个,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皇后许你升位份,让你监视我和甄小主,可你有没有想过,等她利用完你,你会不会落得和你表姐一样的下场?”
安氏的脸色瞬间惨白,手指颤抖着碰了碰残页,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文鸳竟找到了未烧尽的密信。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帮皇后。”文鸳放缓语气,眼神带着几分真诚,“昨日宫宴你提醒我华妃小太监的事,还有你烧毁密信时的犹豫,我都看在眼里。你只是想找个靠山,好好在宫里活下去,可皇后不是你的靠山,是把你推向火坑的人。”
安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攥着帕子的手紧紧攥成一团:“姐姐……我也不想的!皇后以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我弟弟发配到边疆,我……我也是没办法!”
“家人的性命固然重要,可你要是一直帮皇后作恶,最后不仅救不了家人,连自己都会搭进去。”文鸳递过一块帕子,“你跟我说实话,皇后最近让你做什么?她和富察贵人密谈的‘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
安氏擦了擦眼泪,犹豫了很久,才压低声音说:“皇后……皇后让富察贵人做一个刻着甄小主名字的人偶,里面塞着头发和指甲,想在四月初一‘谷雨’那天,藏进碎玉轩的花盆里,然后故意让人发现,说甄小主搞巫蛊之术,谋害后宫妃嫔。”
“巫蛊?”文鸳心里一凛——这招也太歹毒了!巫蛊在宫里是大忌,一旦被扣上这个罪名,不仅甄嬛会被废黜,连她也会受牵连。
“那皇后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动手?富察贵人的人偶做好了吗?”文鸳追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安氏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几分恐惧:“皇后没说具体时间,只说让富察贵人尽快准备,还让我盯着碎玉轩的动静,等她们藏好人偶,再让我去‘无意’中发现,引皇上和太后去查。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文鸳看着她恐惧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仍没完全放下戒备:“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但你要记住,只有彻底和皇后划清界限,才能保住你和你的家人。往后皇后再让你做什么,你及时告诉我,我和甄小主会帮你。”
安氏重重地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多谢姐姐肯信我……我再也不会帮皇后做事了,只求姐姐能护我家人周全。”
从文鸳的寝殿出来,安氏的心情复杂极了——她既害怕皇后的报复,又期待文鸳能真的帮她,可一想到皇后之前的狠辣,心里又忍不住发颤。
回到碎玉轩,文鸳立刻把安氏的话告诉了甄嬛。甄嬛皱起眉头,语气凝重:“巫蛊之术非同小可,皇后这是想置我于死地!四月初一就是谷雨,咱们得尽快布防,绝不能让富察贵人把人偶藏进碎玉轩。”
“我已经让小禄子去盯着富察贵人的寝殿了,只要她派人去买做人偶的材料,咱们就能提前知道。”文鸳说,“另外,我让小允子在碎玉轩的花盆旁都做了记号,只要有人动过花盆,咱们立刻就能发现。”
甄嬛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安氏虽然说了实话,可咱们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她。你让小禄子也盯着安氏,看看她会不会私下跟皇后联系,万一她是皇后故意派来放烟雾弹的,咱们就危险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文鸳说,“小禄子会轮流盯着富察贵人和安氏,有任何动静都会立刻汇报。”
傍晚时分,小禄子匆匆回来,脸色带着几分紧张:“小主!不好了!奴才刚从富察贵人宫附近打听回来,富察贵人让人去宫外的布庄买了黑色的绸缎,还去药铺买了朱砂和黄纸,显然是在准备做巫蛊人偶的材料!而且皇后宫里的张公公偷偷去了富察贵人宫,两人在屋里说了好一阵子话,奴才听张公公说‘要提前动手,别等祺贵人她们有防备’!”
文鸳心里“咯噔”一下——皇后要提前动手!安氏说的是四月初一,可现在才三月廿六,皇后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想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甄小主那边知道了吗?”文鸳追问。
“奴才已经让小允子去报信了。”小禄子说,“另外,奴才还看见安氏宫里的小宫女去了景仁宫的偏门,不知道是不是安氏又跟皇后联系了。”
文鸳的脸色沉了下来——安氏刚跟她说完实话,就派人去景仁宫,难道她真的是皇后的烟雾弹?还是皇后在威胁她?
“继续盯着安氏的小宫女,看看她去景仁宫做什么,跟谁见了面。”文鸳语气凝重,“另外,让小允子加强碎玉轩的守卫,尤其是花盆附近,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小禄子应着,转身匆匆走了。文鸳坐在暖炉边,手里攥着腰间的暖玉坠,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却没让她感到丝毫安心。皇后要提前动手,富察贵人已经在准备人偶,安氏又派人去了景仁宫,这一切都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正一步步向她和甄嬛收紧。
她走到窗边,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宫灯次第亮起,映着庭院里的海棠花,泛着暖黄的光。文鸳心里默默想着:安氏到底是不是真心倒向她们?皇后会提前到什么时候动手?富察贵人的人偶会藏在碎玉轩的哪个花盆里?这些问题像一团团迷雾,缠绕着她,让她看不清前路。
夜色渐浓,风一吹,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警示。文鸳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会是最关键的时刻,她们必须时刻警惕,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一旦被皇后的巫蛊计得逞,她和甄嬛都会万劫不复。只是,安氏的立场、皇后动手的具体时间,这些未知的因素,像两把悬在头顶的尖刀,让她始终无法放下心来,只能在紧张和警惕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