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天被撕开一道黑缝的刹那，混沌大魔的气息如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染透了三界。原本清明的天幕沉得像块烧透的铁，压得人胸口发闷，紧接着，哭嚎与嘶吼便从四面八方涌来——魔族的堡垒在黑雾中崩塌，妖族的山林被魔气啃噬成焦土，人间的城池燃起血色火焰，连天宫的琉璃瓦都开始寸寸碎裂。

灵溪被一缕阴魂缠在断壁残垣间，那魂化作冰冷的锁链，勒得她骨头发响。她看见东华帝君的银发被魔气染成灰黑，手中的苍何剑断成两截；折颜的桃花林成了火海，他抱着重伤的白真，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墨渊拄着断裂的轩辕剑半跪在地，玄色衣袍浸满了血，却仍死死盯着她的方向，像是要将最后的力气都化作目光护着她。

“放开！”灵溪指尖迸出金芒，神莲从血脉中炸开，十一瓣花瓣裹着混沌珠的白光撞向锁链。阴魂尖叫着溃散的瞬间，她听见大魔的狂笑震得天地摇晃：“混沌主神的种？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肯露面了！”

她没时间细想那话的意思，腾空时衣襟扫过墨渊染血的手背。老人艰难睁眼，玄色袖摆指向她心口：“那光……是混沌本源……”

话音未落，大魔的巨爪已从云层探下，五指碾过之处，昆仑墟的雪成了血泥，东海的浪凝着黑冰。灵溪本能抬手，神莲与混沌珠在掌心融成一团白光——那光不像火焰，倒像初生的天地，清透得能看见里面浮着星子。巨爪撞上白光的刹那，大魔发出惊天痛吼，黑雾组成的指甲寸寸消融。

“不可能！”大魔的咆哮震裂九重天，“主神的力量……怎么会在你这丫头身上？”

灵溪没听懂，只知道每挥出一道白光，大魔的黑雾就退一分，而她经脉里的力量陌生又滚烫。她看见东华咬着牙将断裂的护心镜掷向大魔的眼，折颜用最后的仙力催开一片焦黑的桃花障，墨渊拖着断剑爬向她，想替她挡住魔焰——他们明明都快站不住了，却还在用命给她铺路。

“就是现在！”墨渊的吼声带着血沫，“那力量在你血脉里！喊出来！”

血脉？灵溪忽然想起阴魂的话，想起墨渊刚才的眼神。她迎着大魔劈来的黑雾，忽然扯开喉咙喊：“不管你是谁！若这力量真在我血脉里，今日就给我破！”

心口炸开一道金光的瞬间，混沌主神的虚影在她身后缓缓站起。那身影与她有七分相似，抬手时与她动作一致，掌心推出的白光骤然暴涨，像天地初开的第一缕晨曦，瞬间淹没了大魔的黑雾。

“原来……”灵溪在白光中看着那虚影，看着他消散前投向自己的温柔目光，突然什么都懂了。那些莫名的熟悉，那些失控的力量，那些藏在血脉里的使命——她是混沌主神的女儿，是为终结这场浩劫而生的存在。

大魔的惨叫在白光中湮灭，而灵溪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笑着挥手，那些在浩劫中倒下的身影缓缓站起：青丘的狐狸抖落了血污，天宫的仙娥整理好破碎的裙摆，人间的孩童从废墟中爬起，指着天空笑出声。东华的苍何剑重归完整，折颜的桃花林复了春色，墨渊站起身，玄色衣袍纤尘不染。

“谢谢你们。”灵溪的声音轻得像风，目光扫过三位长辈，眼底盛着透亮的光，“谢谢你们总护着我，哪怕我以前总惹麻烦。”

东华伸手想碰她，指尖却穿过了她半透明的衣袖。折颜别过脸，声音发哑：“胡说什么，你哪惹过麻烦？”

墨渊望着她，眸色深沉：“这便是你的归宿？”

“算是吧。”灵溪笑起来，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风里、水里、草叶间。“我会是春风拂过桃林，是夏雨落在昆仑，是秋露沾在苍何剑上，是冬雪盖着青丘的屋顶。”

光点漫过东华的指尖，他忽然握住了一片飘落的桃花瓣，那花瓣带着熟悉的温度。折颜低头，看见焦土上冒出的新绿里，藏着一点金芒。墨渊望向天际，流云的形状，像极了灵溪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

风过林梢，带着她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

“我永远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