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昭城地处江南水乡,暮春时节更是烟雨朦胧。
与其他城池最大的不同,便是这里的街巷皆依水而建,河道纵横如脉,乌篷船往来如梭。
处处是北地难见的温婉景致。
三人牵着马走在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司徒长空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剑舒展眉头:“果然还是江南养人,连风都带着甜味。”
叶鼎之随手折了支垂柳,笑道:“难怪说'此生不爱江南游,纵是英雄也枉然'。”
司徒长空抱着剑四下张望:“东君,那位叶姑娘究竟住在何处?”
百里东君无奈摇头:“舅舅只让我到城中打听'忘忧酒肆'。”
司空长风闻言挑眉:“这般神秘?且让我去问问......”
话音未落,忽见一位身着碧色罗裙的姑娘提着竹篮从巷口经过。她步履轻盈,口中念念有词:
“姐姐说要三钱木樨露......二两青梅汁......”
青欢正低头细数着,忽被一道微冷声音唤住:“姑娘留步,可知忘忧酒肆在何处?”
她抬眸望去,见三位少年郎牵着马立于身侧。
为首那人不苟言笑,看着十分严肃,正是叶鼎之——原是司空长风欲开口,却被他以眼神止住,生怕唐突了人家。
“你们要找忘忧酒肆?”青欢微微侧首,竹篮在腕间轻晃。
等她面容露出来时,他们都不由感叹这淮昭风水真的养人。
待她转过身来,三人皆是一怔。
但见这姑娘眉似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横波,腮凝新荔,唇绽樱颗。江南水汽滋养的肌肤白得通透,鬓边一缕青丝被风拂过,更添婉约。
发间那支素银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衬得她愈发温婉清雅。。
司徒长空不禁暗叹:这淮昭水土,当真养人。
叶鼎之稳了稳心神,温声道:“烦请姑娘指路。”
“那便跟我走吧!!”青欢指了指石桥那头,“我就是忘忧酒肆之人。”
司徒长空与身旁二人交换了个眼神,暗自称奇:不想随手一问,竟正巧遇上了酒肆中人。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司徒长空拱手问道。
少女浅浅一笑,眼波流转:“我名唤叶清欢。”
“叶”字入耳,百里东君眸光微凝。
舅舅说过,那位姑娘名叫叶红鱼。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女子,只见她步履轻盈地走在青石路上,碧色裙裾在春风中翩跹,宛若新荷初绽。
三人跟在她身后,穿过垂柳轻拂的石桥,酒香渐浓。
叶清欢在前引路,穿过石桥后拐进一条临水小巷。
巷子尽头,一株西府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随风飘落,恰好点缀在挂着“忘忧”二字酒旗的屋檐下。
“姐姐,有客人来了。”叶清欢朝着院内轻声唤道。
竹帘“哗啦”一声被掀起,带起一阵清甜的酒香。
“可是清欢回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那嗓音清亮如珠落玉盘。但见一位嫩黄衣衫的女子探出身来,发间木簪斜斜绾着青丝,几缕碎发拂过含笑的眼梢。
她手里还端着个酒葫芦,步履轻快地走到院中,裙裾旋起一阵带着花香。
目光在三位少年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为首那白衣少年身上,眼波流转:“还带了这么几位俊俏的客人?”
叶清欢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女子的手臂:“姐姐,这几位公子是专程来寻你的。”说着将竹筐递过去,“喏,你要的木樨露和青梅汁都买来了。”
“嗯。”叶红鱼伸手接过竹筐,歪着头打量面前的百里东君,嘴角扬起明媚的弧度:
“我是叶红鱼,不知诸位找我何事?”
百里东君望着这明媚笑靥,一时竟恍了神。
司空长风与叶鼎之虽也为这女子的灵秀所动,却还不至于失态。见好友怔住,司空长风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百里,叶姑娘在问你话。”
百里东君这才回神,郑重执礼:“在下百里东君,受家中长辈所托,特来迎叶姑娘往凤雪城一叙。”
叶红鱼明媚的笑容微微一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筐的提手,声音轻了几分:
“可是...温前辈让你来的?”
院中一时寂静,只闻得远处隐约吆喝声。
叶红鱼垂眸望着筐中青翠的梅子,良久,才抬眸浅笑:“既然如此……我同你走一趟。”
一直静立旁观的叶青欢闻言,眸光微动。
她上前半步,素手轻轻拉住姐姐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姐姐......”
叶红鱼反握住妹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拍,转头对众人笑道:“来者是客,诸位请尝尝忘忧的酒。”
她又对妹妹柔声吩咐:"青欢,去取海棠树下那坛埋了三年的'月下逢'。"
最后一缕余晖恰好掠过檐角,将"忘忧"二字染成暖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