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九重天阙之上,有灵之源静卧云海。
其间七境星罗棋布——尧光山巅积雪终年不化,极星渊底暗流涌动,逐水灵洲烟波浩渺,流波谷中琴音不绝,苍梧丘凤凰栖梧,莽浮灵沼毒瘴弥漫,千鹤原白羽蔽日。
六境为夺天地福泽,年年遣灵力鼎盛的斗者奔赴青云大会。胜者执掌灵匙,其境可封上境,享整岁祥瑞。
每当法阵开启时,霞光漫过九重天,如神祇垂眸。
唯千鹤原独立纷争之外
此境素以白羽为饰,仙鹤为骑,女子执政,崇尚自在。
可惜上一任女帝突遭不测,继位的少帝又神秘消失,致使帝位空悬至今。
曾辅佐两代女帝的帝师月漪隐世不出,千鹤原之人已多年未现六境。
尧光山明献太子曾连续七载夺得灵匙,为境内赢来无尽福泽,受万民景仰。然今岁青云大会,她却败给了极星渊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晋战客——纪伯宰。
一朝跌落云端,明献承受着来自子民的唾弃与谩骂。更糟的是,她身中剧毒“离恨天”,唯有极星渊的“黄粱梦”可解。
为求生机,她不得不隐去身份,潜入极星渊。
……
极星渊·花月夜
天玑公主特为纪伯宰设宴庆功。
明献换上一身女装,隐在女侍之中,伺机接近纪伯宰。奈何整整两月,她始终无法近其身。
宴席中央,纪伯宰把玩着玉杯,听着周遭侍女的奉承,眼底却无半分涟漪。
“阿翎……你到底在哪??”
含风君携两名美貌侍女近前,含笑开口:“纪仙君的无归海太过清寂,不如将她们带回去,既可侍奉起居,也能打理琐务。”
纪伯宰抬眸,露出一张比女子更精致的容颜。
他淡淡扫过那两名侍女,语声清冷:“含风君说笑了,无归海素来简朴,不劳费心。”
“正因清冷,才更需人照料。”含风君执意相劝。
二人言语往来,暗藏机锋。
不远处的明献瞧准时机,快步上前,一把推开挡路的侍女,娇声道:“纪大人方才不是说要带人家回无归海么?”
被推开两位女侍,怒视那穿着粉衣的女子。
见又来一位陌生女子口称要随他回府,纪伯宰眉宇间已凝起寒霜。正欲斥退,目光却倏然定在角落——
一抹白衣,一张刻入骨髓的侧颜。
“阿翎……”
他猛地推开众人,疾步向那道身影追去。
明献被撞得踉跄,揉着发痛的肩膀,望着纪伯宰匆忙的背影,低声轻嗤:
“阿翎……一听便是女子名讳。”
纪伯宰步履生风,衣袂翻飞间已拦在那袭白衣之前。
他指尖微颤,轻轻触向对方袖角,嗓音里浸着不敢置信的轻颤:
“阿翎……当真……是你?”
云翎受惊般抬眸,眼底尽是陌生与惶惑:“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看清那张刻骨铭心的容颜,纪伯宰眸中迸发出灼人的狂喜:“阿翎,真的是你!我是纪伯宰啊!”可当他触及她眼中真切的慌乱时,满腔炽热骤然冷却。
云翎用力抽回衣袖,却在触及他指尖的刹那蓦然怔住。零碎画面如蝶影掠过脑海——
在追杀之中,少年紧握她的手腕夺路狂奔,风声在耳畔呼啸。
“阿纪??”
“你想起来了?”纪伯宰急切向前。
“不……只是些破碎画面。”云翎扶住剧痛不已的额角,脸色倏地惨白,“头……好痛!”
话音未落,她已软软倾倒。
纪伯宰展臂将人揽入怀中,触手处轻得令他心惊。再不顾满堂宾客,他足尖轻点,化作流光掠过重重殿宇。
下一秒。
无归海的结界应声而开。
“荀婆婆!”纪伯宰抱着怀中人疾步踏入寝殿。
蛾罗化作的中年妇人现身,尚未开口便听他急道:
“速请医者!”
荀婆婆这才注意到他臂弯间昏迷的白衣女子,烛光映照下容颜如月华皎洁:“这位姑娘是……?”
“从今往后,便是无归海的女主人。”
语声斩钉截铁,惊得檐下风铃骤响。纪伯宰将人轻轻安置在暖玉榻上,指尖拂过她微蹙的眉间,仿佛在擦拭稀世明珠。
荀婆婆从未见主上如此失态,当即领命而去。这般动静惊动了后院小憩的不休,他循声踏入寝殿,正撞见纪伯宰守在榻边的身影。
“这是……?”
不休凑近半步,待看清榻上女子的面容,骤然变色:“云翎姐!”
他快步上前,作为自深渊时期就追随纪伯宰,不休怎会不认得这位曾与主上生死与共的女子?
除却师尊博语岚,便只有云翎,是纪伯宰唯二倾心相待之人。
“不休……”纪伯宰的声音低沉如叹息,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她……不记得我了。”
烛火在寂静中噼啪作响,映照着他眼底尚未散尽的希冀与此刻清晰的痛楚。
不休张了张口,却见荀婆婆已带着医者匆匆归来,只得将满腹疑问暂且压下。
“主上,医者来了!!”
荀婆婆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凝滞的气氛。纪伯宰立即侧身让出位置:“快给她看看,究竟伤在何处。”
白发医者躬身向前,指尖轻触榻上人腕脉。只见他眉头越蹙越紧,花白胡须微微颤动。
“如何?”纪伯宰声音发紧。
“姑娘元气大损,似是经年累月的亏损。”医者沉吟道,“头部受创导致瘀血阻滞,这是失忆的根源。更棘手的是......”
他顿了顿,“灵脉间残留着禁制痕迹,像是被人长期用药物控制心神。加之......”
“加之什么?”
“身上有多处陈旧伤痕,似是常年受虐所致。”
“禁制?!虐待?!”纪伯宰眸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荀婆婆!”
苟婆婆应声上前,颤抖着手掀开云翎的衣袖。
当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暴露在烛光下时,满室骤然寂静——旧疤叠着新伤,在莹白肌肤上刻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轰——”
灵气自纪伯宰周身炸开,案上茶具应声碎裂。不休倒吸一口凉气:“云翎姐姐这些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强压下翻涌的杀气,纪伯宰闭目深吸一口气:“婆婆,劳烦您为阿翎更衣查验。”
他转身面向医者时,眼底已凝满冰霜:“不论用何方法,我要她恢复如初。”
“是,纪仙君。”老者躬身应道。
荀婆婆颤抖着手为榻上人解开衣带,当单薄里衣下的身躯完全展露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造孽啊!”
纪伯宰转身踏入内室,烛火摇曳间,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具身躯上——
累累伤痕如蛛网密布,新旧伤疤交错层叠,在原本莹润的玉体上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那些尚未愈合的鞭痕泛着暗红,旧疤则如蜈蚣盘踞,无声诉说着经年累月的折磨。
他指节捏得格格作响,喉间猛地涌上腥甜。
“噗——”
鲜血溅上衣襟,在素色布料上晕开刺目的红。纪伯宰抹去唇边血迹,眼底翻涌着毁天灭地的戾气:
“敢伤她!!!”
“纵是踏破六境,我也定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