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光

暮色渐浓，排练室却灯火通明。象征“木石”的队伍终于走出了几分沉静的仪式感，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负责操控核心追光的周白，眉头紧锁地盯着控制台，反复调试着一个关键场景的光效。

“不对，还是不对。”她低声自语，指尖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屏幕上模拟的光斑却始终无法与她脑海中的画面重合。那束需要精准打在“精卫”身上的光，总是差了点味道。

“怎么啦周白？是设备出问题了吗？”余璐凑过来，脸上还带着刚才帮忙搬运道具沾上的一点灰。

周白摇头，顺手给余璐擦了一下脸上的灰，目光没离开屏幕：“光路的逻辑没问题，参数也在合理区间。但呈现效果……不够‘灵’。”她难得地用了一个感性的词。

余璐眨眨眼，显然没完全理解，但看周白严肃的表情，便拍了拍胸脯：“别急别急，你慢慢想，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不远处，花醉月正和叶羽觞低声讨论着剧本的细微调整。听到动静，花醉月抬眼看了看控制台的方向，却没有立刻过去，只是唇角微扬，对叶羽觞说：“看来我们冷静的技术官遇到难题了。”

叶羽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周白抿着唇，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专注气场，而余璐则像只围着主人打转的小狗，虽帮不上忙，却坚持守在旁边，时不时递上一瓶水或一块饼干。

“技术问题，交给专业人士。”叶羽觞收回目光，语气平淡。

“有时候，解决问题需要一点非专业的灵感。”花醉月意有所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白试了几种方案，效果依旧不理想。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罕见的烦躁。

“周白，”余璐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带着她特有的、毫无阴霾的活力，“你看这个！”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棱镜，对着屋顶的灯光一晃，一道小小的、晃动的彩虹便投在了周白的手背上。

周白一愣。

“你看你看！”余璐兴奋地移动着棱镜，让那片小小的七彩光斑在控制台上跳跃，“光可以这样玩！是不是比你那个……呃，参数，要好玩多了？”

周白看着手背上那片不断变换形状和位置的彩色光斑，又抬头看了看余璐映着灯光、笑得毫无保留的脸。她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轻响。

她没有说话，重新戴上眼镜，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起来。这一次，她没有拘泥于传统的光束形状和强度，而是尝试引入了一些不规则的光晕和极其缓慢的色彩流转变换，模拟着那种自然、灵动，甚至带一点点“意外”的光感。

当新的光效模拟图出现在屏幕上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徐采依轻声开口：“这个感觉……对了。”

连叶羽觞也微微颔首：“像是有了生命。”

花醉月笑着打了个响指：“完美！余璐，立大功了！”

余璐一脸茫然：“哈？我？我做什么了？”她只是看周白太闷，想逗她开心一下而已。

周白看着屏幕上那片终于“活”过来的光，沉默了几秒，然后转头，对余璐非常认真地说：“谢谢。你的棱镜，提供了关键变量。”

余璐虽然没完全明白“关键变量”是啥，但被周白这么郑重地道谢，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抱住周白的胳膊：“能帮上忙就好！周白你最棒了！”

周白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推开她，只是任由她抱着，耳根悄悄爬上一抹淡红。

一直在角落安静画着设计稿的洛花溅，悄悄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笔下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她看到徐采依也正微笑着注视那两人，眼神温柔。

“有时候，”徐采依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轻声对她说，“最直接的快乐，反而能解开最复杂的难题。”

洛花溅似懂非懂，却轻轻点了点头。

排练结束，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周白还在做最后的设备检查，余璐就在旁边蹦蹦跳跳地等着。

“走啦周白！我饿了，我们去吃关东煮好不好？听说食堂今天有特制的萝卜！”

“嗯。”周白应着，手下动作没停，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花醉月和叶羽觞并肩走在最后。

“看来，某些坚不可摧的逻辑堡垒，也被攻破了。”花醉月语气带着调侃，目光扫过前面那两个身影。

叶羽觞看着周白略显匆忙、却依旧稳健的背影，以及旁边那个叽叽喳喳、仿佛永不疲倦的余璐，淡淡道：“能量守恒。总需要有人补充消耗。”

花醉月闻言，侧头看她，眼里的笑意更深：“那你消耗了什么？需不需要我也给你补充点能量？”她说着，手心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

叶羽觞看了一眼那颗糖，又看了一眼花醉月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接过，放进了外套口袋。

“明天见。”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花醉月看着她清瘦的背影融入夜色，心情愉悦地剥开另一颗糖，放进了自己嘴里。嗯，很甜。

校园的路灯次第亮起，将年轻的身影拉长，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