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题目了

深秋的校园祭如同一场盛大而斑斓的梦，在持续两天的喧嚣后，终于落下帷幕。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炒面的油烟味、糖苹果的甜香，以及那份独属于青春庆典的、沸腾过的余温。

周一清晨，校园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布告栏上还未撕净的海报，以及学生们脸上略带疲惫却又兴奋的交谈，还在诉说着刚刚过去的疯狂。然而，一股无形的、新的压力已经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各科老师不约而同地在课堂上提到了“期末”、“复习”、“重点范围”等字眼，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数字仿佛也无声地缩小了一圈。

“啊——不想上课——”余璐趴在课桌上，拖长了声音哀嚎，手指拨弄着笔袋上挂着的一个小小透明水球，里面一尾白色的琉金正悠闲地游动——那是校园祭上周白为她捞起的“小白二号”的便携鱼缸。“快乐的时光为什么总是这么短暂！接下来就是黑暗的期末月了！”

周白坐在她旁边，正预习着下一节课的内容，闻言，头也不抬地将一份整理得清晰工整的笔记推到她面前。“第一节，微观经济学，重点已标红。另外，高数老师上周布置的习题，截止期是本周五。”

余璐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却条理分明的笔记，又听到周五的期限，哀嚎得更大声了，一把抱住周白的手臂：“周白！救命！没有你我可怎么活过这个期末！”

周白的身体斜眼看向她，却没有推开，只是淡淡道：“根据你的日常作业正确率，系统化复习是必要的。”

走廊上，花醉月脚步轻快地追上前面那个墨蓝色的清冷身影。

“叶大学者，走这么快？”她自然地与叶羽觞并肩，酒红色的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周末的校园祭，玩得还开心吗？”她指的是最后那天，她们避开人流，在相对安静的手作摊位区闲逛的时光。

叶羽觞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嗯。”她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她的目光掠过花醉月带着笑意的眉眼，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但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排斥。她怀里除了常备的文献，还多了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是新发的复习纲要。

“那就好。”花醉月笑得像只餍足的猫，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叶羽觞面前。那是一枚小巧的金属书签，造型是一支羽毛笔，工艺精致，在晨光下泛着哑光。“战利品。我觉得很适合你。”她顿了顿，语气自然地衔接上，“对了，古典文学概论的期末论文要求你看了吗？听说今年题目挺刁钻。”

叶羽觞看着那枚书签，没有立刻去接。校园祭那天，她只是在一个卖复古文具的摊位前多停留了几秒。听到花醉月的话，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也感受到了学业压力。“看了。需要精读《文心雕龙》相关篇章。”她终于伸出手，指尖轻轻捏住了书签的另一端。“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将书签握入手心，金属微凉的触感很快被体温焐热。

花醉月看着她将书签收好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她发现，叶羽觞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她所有的靠近和赠予都报以绝对的防御和拒绝了。这是一种默许，是冰山融化的微小却坚实的证据。“看来，接下来图书馆要成我们的据点了。”她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了然的默契。

午休时分，阳光正好。徐采依和洛花溅坐在教学楼后方的长椅上，分享着从家里带来的便当。这里远离主路，十分安静。

洛花溅小口吃着饭，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身旁的徐采依。校园祭那天，徐采依一直牵着她的手，带她尝了冰淇淋，看了许多有趣的摊位，那种被全然保护、引导的感觉，让她眷恋。她的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素描本，上面除了画稿，角落里有几个潦草的公式，显然是课间匆忙记下的。

“怎么了？”徐采依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温柔地问。她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心理学导论》，页面上用彩笔做了不少标记。

洛花溅立刻低下头，用筷子戳着饭粒，声音细弱：“没……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极小声地补充，“……便当，很好吃。还有……西方美术史的笔记，我有些地方看不懂……”

徐采依带来的便当，菜色精致，口味清淡，明显是照顾了她的喜好。听到后半句，她了然地微笑：“晚上我去美术社活动室找你，我们一起看？我正好也要复习那边的内容。”

洛花溅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轻轻点头。

徐采依将自己饭盒里的一颗玉子烧夹到洛花溅的饭盒里，“多吃点，期末很耗神。”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洛花溅的耳根微微泛红。她没有拒绝，只是低着头，将那颗嫩滑的玉子烧小心地吃掉，心里像被温暖的棉絮填满。她甚至鼓起勇气，将自己饭盒里一块她觉得最好吃的炸虾，也夹到了徐采依的饭盒边缘。

“徐采依……你也吃点。”她说完，立刻低下头，几乎把脸埋进饭盒里。

徐采依看着那块炸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漾开无比柔软的笑意。她没有说话，只是夹起那块炸虾，认真地吃了下去，然后用一种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说：“嗯，很好吃。那说定了，晚上一起复习。”

一种无声的、紧密的依赖感，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洛花溅觉得，有徐采依在的身边，连即将到来的考试压力，似乎也变得可以承受了。

放学铃声响起，预示着一天的学习结束，也预示着另一个“战场”的正式开启。

余璐一边收拾着塞满了校园祭“战利品”和崭新复习资料的书包，一边愁眉苦脸：“真的要开始期末复习了啊……感觉身体还在放假，脑子却要上工了。周白，我的微观经济和高等数学就全靠你了！”

周白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了书包，站在旁边等她，闻言，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基础知识点梳理和常见题型解析。自习室还是图书馆？”

“自习室吧！离小卖部近！需要食物补充能量！”余璐立刻接过U盘，如获至宝，拉住周白的手就往外走，“快点快点，去占个好位置！”

周白任由她拉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没有挣脱。“零食预算需控制在合理范围内。”她冷静地补充道。

花醉月靠在教室门边，看着叶羽觞仔细地将那枚羽毛笔书签夹进今天的课堂笔记里，然后才合上书本。她走上前，语气轻松却目标明确地发出邀请：

“叶羽觞，复习小组，加我一个？古典文学那边，说不定我能提供点不同角度的解题思路。” 叶羽觞拉上书包拉链，抬起头。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为她清冷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她看着花醉月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头。

“老地方。别打扰我看书。”她说完，抱着书包率先走了出去。话语虽淡，却已是明确的许可。

花醉月看着她看似冷淡却未曾拒绝的背影，唇角高高扬起，快步跟了上去。“放心，我保证安静得像不存在。”

徐采依和洛花溅也并肩走出了教室。 “去美术社活动室复习吗？那里比较安静，适合画图也适合背理论。”徐采依轻声提议，手中拿着两人份的复习资料。 洛花溅抱着自己的画具和书本，轻轻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