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复习的压力像一层看不见的薄雾，笼罩在校园上空。自习室里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与一种紧绷的专注。
余璐和周白占据了靠窗的角落。余璐面前摊开的是让她头痛不已的微观经济学，周白则在刷着一套计算机算法的习题，手边还放着为余璐整理好的、针对她薄弱环节的专项练习。
“啊——这个边际效应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余璐第N次发出哀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脑袋一歪，靠在了周白的肩膀上。“周白，你再给我讲一遍，用我能听懂的话说。”
周白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了。
这不是余璐第一次靠过来。她总是这样，像一只依赖主人的大型犬，自然而然地寻求亲近和安慰。但这一次，周白没有像往常一样，任由她靠着，或者用平淡的语气开始讲解。
她停下了手中的事，微微侧过头。
鼻尖几乎能嗅到余璐发间淡淡的、水果味洗发水的香气。余璐的体温隔着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是一种与她自身偏凉体温截然不同的、生机勃勃的暖意。周白的目光落在余璐近在咫尺的侧脸上，看着她因为苦恼而微微嘟起的嘴唇，和那双总是亮得过分、此刻却盛满困惑的眼睛。
一种陌生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悄然滋生。
她没有立刻讲解，反而用拿着笔的那只手，轻轻点了点余璐摊开的课本上的一个图表。“这里，”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更缓，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看不懂？”
余璐的注意力被拉回课本，没注意到周白语气里那细微的不同，只是用力点头：“嗯！完全不懂！”
“那你看这里。”周白的手臂绕过余璐的后背，指尖落在课本的另一处。这个姿势，几乎是将余璐半圈在了怀里。
余璐毫无所觉，反而因为周白清晰的指引而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身体更放松地靠向周白，嘴里还在嘟囔：“这里怎么了？”
周白的指尖在纸上轻轻划动，讲解着知识点，目光却时不时地从课本，飘向余璐专注听讲的侧脸，以及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长长的睫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余璐身体的重量和温度，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让她的心跳有些失序，一种隐秘的、测试边界般的愉悦感在心底蔓延。
她讲得很慢，很细，甚至比平时更有耐心。
“……所以，明白了吗？”讲解告一段落，周白没有立刻收回手，反而保持着那个半环抱的姿势，低头问余璐。这是她第一次，在讲解完后，主动寻求反馈，而不是直接进入下一题。
“哦——！”余璐恍然大悟，猛地坐直身体，兴奋地抓住周白还停留在课本上的手，“原来是这样！周白你太厉害了！这样一说我就懂了！”
她抓着周白的手摇晃着，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纯粹的信赖和喜悦。
周白的手被她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着，那种触感鲜明得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她看着余璐灿烂的笑脸，看着她因为开心而更加明亮的眼睛，一种强烈的、想要将这份温暖据为己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反手握住了余璐的手。
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
余璐摇晃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又抬头看向周白：“周白？”
周白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那双总是冷静分析数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试探。她轻轻收拢手指，将余璐的手更紧地握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松开，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紧握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懂了就继续做题。”她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定，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方才那一刻的不平静。“把专项练习的前五题做了。”
“哦，好！”余璐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了习题，她揉了揉刚刚被周白握过的手，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又被题目吸引，埋头苦算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周白盯着屏幕上复杂的代码，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余璐手心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她微微蹙眉，对自己刚才那不受控的、近乎冲动的行为感到一丝困惑。
这不在她的逻辑程序之内。
她悄悄侧目，看向旁边咬着笔杆、眉头紧锁的余璐。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毛茸茸的发顶跳跃。
周白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自己手边那瓶还没开封的、余璐最喜欢的果汁饮料，轻轻推到了她的手边。
余璐从题海中抬起头，看到果汁，眼睛一亮：“给我的？周白你最好啦！”她拿起饮料，熟练地拧开，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继续投入与数学题的奋战中。
周白看着她毫无心机的样子，心底那份因试探而起的微妙波澜，渐渐被一种更为柔软的情绪取代。她推了推眼镜，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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