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的夜格外静,只有殿角铜漏滴答作响。秦始皇靠在软榻上,刚服过灵溪的药,气色好了些,正闭目养神。见扶苏捧着布卷进来,眉宇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他缓缓睁开眼:“又有事?”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关乎您的龙体。”扶苏将布卷展开,声音因激动而发紧,“这是灵溪姑娘整理的,关于方士丹药的底细。”
秦始皇的目光落在“汞基金丹”“硫磺”“砒霜”等字眼上,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意思?”
“儿臣也是今日才知晓,”扶苏指着布卷,字字清晰,“那些方士炼制的丹药,是以水银、砒霜为原料!这些都是剧毒之物,短期服用或许让人精神亢奋,看似神清气爽,可长期吃下去,会蚀坏五脏,耗尽元气!您咳血、体虚,皆是因此啊!”
“剧毒?”秦始皇猛地坐直身体,眼中闪过震惊,随即又沉下脸,“你莫要听信女子胡言,方士炼药乃是为求长生……”
“父皇!”扶苏急声打断,“灵溪姑娘从未欺瞒过!红薯、水泥、水车,哪一样不是真真切切利国利民?她怎会在您的病上说谎?”他拿起布卷上关于秦始皇陵汞含量超标的记载,“您看,连您的陵寝都因大量存汞而剧毒弥漫,这正是方士们所谓‘长生药’的真相啊!”
秦始皇的手攥紧了榻边的锦被,指节发白。他想起自己服食丹药后,时而亢奋不眠,时而疲惫不堪,夜里常做噩梦,这些不正是中毒的迹象?那些方士每次都说是“脱胎换骨”的必经之痛,如今想来,竟是一步步将他往死路上引!
“徐福……”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厉色,“他说的仙药,难道也是这等毒物?”
“儿臣不敢断言,”扶苏声音放缓,“但灵溪姑娘推测,徐福或许根本无药,不过是以丹药为饵,骗走童男童女与财物,借机逃遁罢了。”
殿内陷入死寂,铜漏的滴答声仿佛敲在心上。秦始皇望着烛火,脸色变幻不定,有震惊,有愤怒,更有后怕。他汲汲营营求长生,竟险些被这些毒物断送性命!
“传朕旨意,”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将宫中所有方士拿下,严查丹药来源!凡涉及汞、砒霜者,一律焚尽!”
“父皇圣明!”扶苏心中一松,又道,“灵溪姑娘说,只要您停用丹药,继续服用她的解毒丹与参芝,不出半年,定能大好。”
秦始皇看着布卷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记载,又想起灵溪先前种种神异,终是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丫头……倒是比这些方士可靠多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扶苏退下。待殿内只剩自己,秦始皇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对“长生”二字生出怀疑。或许,比起虚无缥缈的不死,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大秦江山,才是更重要的事。
而扶苏走出章台宫时,夜风拂面,竟觉得比往日清爽了许多。他抬头望向星空,仿佛能看见扶苏府中那盏亮着的灯,灯下,定有个女子正静静等候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