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缓步上前,弯腰捡起匕首,动作优雅得像在拾起一件珍宝,而非染血的凶器。
他用指尖轻轻擦去刃尖的血迹,冷声道:“再让我看见你们拦路伤人,下次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了。滚。”
“是是是!我们马上滚!马上滚!”矮胖子连滚带爬地扶起瘦高个,两人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密林深处,连掉在地上的刀都忘了捡,只留下一路的血迹和呻吟声。
林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宁家三口和苏昌河。
宁老实挣扎着爬起来,膝盖上沾了泥和草屑,却顾不上拍,拉着李氏和宁清就要下跪:“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若不是大人出手,我们一家三口今天怕是……怕是要葬身这山里了!不知大人怎么称呼?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苏昌河,不必。”苏昌河抬手阻住,指尖轻轻一托,就将宁老实扶了起来,动作里没有丝毫用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的目光落在宁清身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见惯了世人对他的畏惧——或谄媚,或惊恐,或躲闪,可眼前这姑娘,头发被晨露打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却没有半分害怕。
她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里面藏着的,竟是几分他看不懂的心疼,像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宝。
宁清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鼓起勇气开口:“苏公子,您……您的手没事吧?”她看见他指尖沾着的血迹,不知是劫匪的,还是他刚才挥匕首时不小心蹭到的,“我娘带了干净的帕子,要不您擦擦?”
苏昌河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干净得很,只有匕首上还残留着血痕,淡淡道:“无妨,不是我的血。”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多谢关心。”
李氏见女儿敢说话,连忙跟着搭话:“是啊,苏大人,您刚动手,肯定也累了。前面就是我们村,不如随我们回去喝碗热茶?自家煮的鸡蛋茶,放了点红糖,暖身子得很。您救了我们,我们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喝碗茶歇脚总该的。”
宁清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期盼:“是啊,苏公子,村里的路好走,再走半柱香就到了。您喝碗茶再走,也能歇歇脚。这山里的雾大,您一个人走,也容易迷路。”她知道这是唯一能靠近他的机会,哪怕只是多相处片刻,也好。
苏昌河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宁老实夫妇期盼的眼神,又落回宁清亮晶晶的眼睛上——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畏惧,只有纯粹的真诚。
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外面的人对他只有畏惧和厌恶,警惕,而暗河里的人,除了苏暮雨,眼里要么是杀意,要么是算计,要么是麻木。他缓缓点了头:“也好。”
回村的路上,宁清故意走在苏昌河身侧,能隐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烟墨香——不是杀手该有的血腥气,反倒像书院先生常带的墨香,意外地让人安心。
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他,发现他正用一块叠得整齐的帕子仔细擦拭匕首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那不是杀人的武器,而是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