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生物钟准时把陆星眠唤醒，卧室门没关严，走廊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悄扒着门缝往外看
陆沉舟正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个白色纸袋，指尖反复摩挲着袋口，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窗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浅金，却没驱散他眉宇间的倦意，看样子他没睡几个小时， “醒了就出来洗漱”陆沉舟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陆星眠手一缩，差点撞上门板，他窘迫地推开门，看见哥哥已经把纸袋放在了餐桌中央，旁边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我买了城南那家的糖糕，还热着”陆沉舟一边说，一边把筷子放在粥碗旁边，动作自然得像在弥补什么，他昨晚回来时糖糕店已经关门，今早特意定了六点的闹钟绕路过去，生怕晚了又卖完
陆星眠没动，目光落在那个印着老周糖糕字样的纸袋上，那是他小时候最爱的味道，每次考了好成绩，父母都会买给他们吃，可自从父母走后，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了，不是不想吃，是每次路过店门口，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不吃？”陆沉舟见他没反应，又把纸袋往他那边推了推，“这家店只卖上午，凉了就不好吃了”，“你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陆星眠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总觉得哥哥这样反常的温柔，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就像上次他想买新的画板，哥哥没说不同意，却连续加班一周，回来时累得直接在沙发上睡着，让他再也提不出要求
陆沉舟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路过看见，就买了”他没说自己是特意去的，也没说昨晚因为没买到而懊恼了很久，在他看来，这些特意说出来反而显得刻意，不如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陆星眠“哦”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却没去碰那个纸袋，而是端起了小米粥，粥熬得很稠，米粒都煮开花了，是他喜欢的口感，他小口喝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陆沉舟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回复着消息，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看见聊天框里写着，项目图纸修改，心里的火气又莫名冒了上来，他放下粥碗，声音冷了几分“你今天不是要陪我去画室吗？又要改图纸？” 陆沉舟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抬头看他“下午去，上午先把工作处理完”， “又是工作！”陆星眠猛地站起来，粥碗在桌子上晃了一下，洒出几滴粥在桌布上，“你昨天说陪我去，今天又要推到下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去？觉得我丢人，怕老师说我画得差，给你丢脸？”他越说越激动，那些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每次看到哥哥为了工作忽略他，就忍不住往坏处想，是不是自己太不懂事，才让哥哥这么累？是不是哥哥早就后悔当初没把他送回老家，而是自己带着他？
陆沉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解释，说上午的工作是早就定好的，说他已经跟画室老师约好了下午三点见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星眠，别闹”，“我闹？”陆星眠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一次，这也叫闹？爸妈走的时候你说会照顾我，可你除了给我钱，还做过什么？我生日你在加班，我生病你在开会，现在我艺考在即，你连陪我见老师的时间都没有！”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转身就往门口走，陆沉舟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只抓住了他的衣角，还没等他说话，陆星眠就用力挣开，外套的纽扣啪~地掉在地上，滚到了沙发底下，“我自己去！不用你陪！”啪~门被用力关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那个相框里是父母和他们兄弟俩的合照，照片上的陆星眠笑得一脸灿烂，正骑在陆沉舟的肩膀上，伸手去够树上的枇杷
陆沉舟僵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地上的纽扣闪着银色的光，像一颗掉在地上的眼泪，他弯腰去捡，指尖碰到纽扣的瞬间，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他皱着眉捂住肚子，慢慢蹲在地上，茶几上的手机还亮着，苏蔓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屏幕上，陆工，上午的会要不要帮你推迟？你昨天熬到那么晚，别累坏了，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疼痛，拿起手机回复，不用，按原计划来，然后他看向餐桌，那碗小米粥还冒着热气，那个装着糖糕的纸袋却还没拆开，阳光照在上面，把老周糖糕四个字映得格外清晰，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餐桌旁，拿起那个纸袋，指尖轻轻捏了捏，里面的糖糕还是热的，他想起小时候，星眠每次吃糖糕，都会先把最上面的芝麻舔掉，然后再小口小口地啃，嘴角沾着芝麻，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胃又开始疼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昨天买的胃黏膜保护剂，倒出两粒放进嘴里，就着冷掉的白开水咽了下去，药的苦味在嘴里散开，他却没觉得难受，反而想起刚才星眠掉眼泪的样子，心里比胃疼更难受
他走到沙发旁，弯腰去够那个掉在底下的纽扣，手指在灰尘里摸索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星眠的速写本，应该是刚才起身时不小心掉下去的，他把速写本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刚想放回沙发，速写本却自己翻了开来，掉出一张纸，他弯腰去捡，看清纸上的内容时，呼吸突然顿住，那是一幅画，画的是他自己，正坐在书桌前看图纸，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眉眼间满是温柔，而画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小的字，哥，别太累了
陆沉舟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眼眶慢慢热了起来，他把那张画纸小心地夹回速写本里，然后拿起那个没拆开的糖糕纸袋，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他想，等下午见完画室老师，就把糖糕给星眠，跟他说声对不起
公文包的拉链拉上时，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八点半了，他拿起外套，快步走向门口，只是这次，脚步比刚才轻了许多，好像心里揣着什么珍贵的东西，怕走快了会碰碎
他走到楼下时，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关于你父母车祸的事，我知道一些情况，想聊聊吗？他皱了皱眉，把手机揣回口袋，没回复，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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