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青蓝画室挤满了人，铅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老师偶尔的指点声混在一起，形成一股紧绷又热闹的氛围，陆星眠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张空白的素描纸，手里的铅笔却半天没动一下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落在画纸上，映出他有些恍惚的侧脸，早上跟陆沉舟吵完架出来，他没直接来画室，而是在街上游荡了两个小时，手里攥着仅剩的几十块零花钱，想买瓶可乐冷静，却又想起哥哥总说，碳酸饮料对胃不好，最后还是买了瓶矿泉水
“发什么呆呢？”一只手突然拍在他肩膀上，陆星眠吓了一跳，铅笔差点掉在地上，他回头，看见陈默端着一个一次性饭盒，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喏，给你带的早餐，豆浆还热着”，陈默是他的室友，也是画室里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朋友，他性格直爽，画画功底比陆星眠扎实，却总说，你比我有灵气，就是心思没沉下来
陆星眠接过饭盒，心里暖了些“谢了，我早上吃过了”，“吃过了？我看你从进来到现在，连笔都没动，还以为你没吃饭低血糖呢”陈默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打开自己的早餐盒，“是不是跟你哥又吵架了？”，陆星眠没说话，算是默认，他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烦躁
陈默咬了口油条，含糊不清地说“我跟你说，你别总跟你哥闹别扭，上次我晚上起夜，看见你哥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手里还拿着你的画室课程表，跟店员打听，有没有适合美术生护眼的台灯
陆星眠的手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昨天晚上，哥哥捡画纸时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还有今天早上那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原来那些他没注意到的细节里，藏着哥哥没说出口的在意
“他就是装的，想让我觉得他关心我，然后继续不管我”他嘴硬地说，却没敢看陈默的眼睛，陈默翻了个白眼“装？谁会装到凌晨一点还去给你买糖糕？我昨天跟我妈视频，路过城南的老周糖糕店，看见你哥站在店门口，跟老板说，能不能明天早点开门，我弟弟爱吃你们家的糖糕，陆星眠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豆浆杯差点没拿稳，他想起今天早上那个没拆开的糖糕纸袋，想起哥哥说，路过看见，就买了，原来不是路过，是特意去的，甚至还提前跟老板打了招呼，“我……”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冷漠和不在意，全是自己的误解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陆星眠下意识地抬头，以为是陆沉舟来了，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目光在画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陆星眠身上，“请问是陆星眠同学吗？”女人走到他面前，语气礼貌却带着一丝疏离，陆星眠愣了一下，点点头“我是，您是？”，“我是市二建的项目负责人，我姓刘”刘女士递给他一张名片，“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关于你父母当年的车祸”，“车祸？”陆星眠的心跳突然加快，手里的名片差点掉在地上，父母的车祸是他心里的禁区，这么多年，除了哥哥和姑姑，从来没人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我爸妈的车祸不是早就处理完了吗？当时交警说是意外”刘女士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辆撞在护栏上的汽车，车头严重变形，正是父母当年出事时开的车“当年的事故报告确实写的是意外，但我们最近整理旧项目资料时，发现了一些疑点”她指着照片上的一处细节“你看这里，车头的撞击痕迹跟护栏的位置不太吻合，更像是被其他车辆撞击后才撞到护栏上的，而且当时处理事故的交警，现在已经因为涉嫌包庇被调查了” 陆星眠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看着照片上变形的车头，想起父母走的那天，哥哥抱着他哭的样子，哥哥当时说是意外，爸妈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一直信以为真，可现在有人告诉他，那不是意外？“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颤抖，手心全是冷汗，刘女士合上文件夹，语气严肃“因为我们查到，你哥哥陆沉舟当年曾经申请过重新调查，但是被驳回了，而且最近，他又在私下联系当年的目击者，似乎想重新翻查这件事”陆星眠猛地抬头“我哥？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他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刘女士站起身，“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当年你父母出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陆星眠用力回想，父母出事那天早上，他还跟妈妈撒娇要吃糖糕，爸爸还笑着说，等周末带你们去游乐园，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他摇了摇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没有，他们没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刘女士叹了口气，把名片递给她“如果你想起什么，或者你哥哥跟你说过什么，随时联系我”说完，她转身离开了画室
画室里的沙沙声还在继续，可陆星眠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名片，上面的市二建几个字格外刺眼，他想起哥哥抽屉里锁着的旧相册，想起哥哥每次翻看相册时落寞的眼神，想起哥哥昨天晚上掉在地上的药品说明书，原来哥哥一直都在为父母的事奔波，只是从来没告诉过他
“星眠，你没事吧？”陈默看出他脸色不对，担心地问，陆星眠摇了摇头，把名片塞进兜里，拿起铅笔，却发现手还在颤抖，他看着空白的素描纸，脑子里全是刘女士的话，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哥哥一直在私下调查，可他却还在跟哥哥吵架，还在埋怨哥哥不关心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哥哥两个字，他看着那个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接，电话响了很久，最后自动挂断，几秒钟后，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是陆沉舟的，下午三点，我在画室楼下等你，跟老师聊完，我们去吃你爱吃的糖糕，陆星眠看着短信，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想起早上那个没拆开的糖糕纸袋，想起哥哥为了给他买糖糕提前跟老板打招呼，想起哥哥每次加班到凌晨却还坚持给他做早餐，原来他一直都被哥哥小心翼翼地爱着，只是他太任性，太不懂事，才没看见
他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个好，然后擦了擦眼泪，拿起铅笔，在空白的素描纸上画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发呆，也没有烦躁，笔尖划过画纸，一点点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陆沉舟，正坐在书桌前看图纸，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眉眼间满是温柔，他画完最后一笔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相信刘女士的话，你哥哥隐瞒的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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