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涟漪，比凤戏阳预想的扩散得更快。
次日午后，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便堂而皇之地踏入振南王府，宣召凤戏阳入宫“陪太后说话”。理由冠冕堂皇，无人敢阻。
夏静石立于书房窗前，看着那抹绛红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随着太监离去，指节捏得发白。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被迫或不情愿，却只看到一片无动于衷的平静。她甚至未曾回头看他一眼。
皇宫，慈宁宫。
太后并未过多为难，例行公事般问了几句夙砂风物，话里话外仍是告诫她安分守己，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便借口礼佛让她退下了。
引路的宫女却并未将她带出宫，而是拐向了御花园的方向。
“王妃，陛下在凉亭等候，说有几句话要问您关于夙砂的习俗。”宫女低眉顺眼，语气却不容置疑。
凤戏阳眼底掠过一丝冷嘲。果然来了。
凉亭临水，夏静炎负手而立，已换下龙袍，着一身暗紫色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戾气，却多了几分慵懒的邪气。屏退了左右，亭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臣妇参见陛下。”凤戏阳依礼福身。
夏静炎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与占有欲。“免礼。”他走近两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昨日宴上，王妃好胆识，好口才。”
“陛下谬赞，臣妾只是据实而言。”她垂眸，语气疏离。
“据实而言？”夏静炎低笑，伸手欲挑起她一缕垂落的发丝。
凤戏阳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陛下若无他事，臣妇告退。”
她的抗拒，非但没有激怒他，反而像羽毛搔刮在心尖，让他心痒难耐。他见过的美人太多，顺从的、妩媚的、清高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冰冷又如此妩媚，拒人千里却又引人探究的。
“急什么？”夏静炎收回手，也不恼，倚在栏杆上，状似随意地问道，“朕那皇兄，待你如何？”
凤戏阳抬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红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尚可。”
没有抱怨，没有诉苦，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无。
夏静炎挑眉：“只是尚可？他一个宫女子所出，能娶到你，已是天大的福分，竟不知珍惜？”他试图挑起她对夏静石的不满。
凤戏阳却只是淡淡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王爷如何，亦是陛下所赐。”
她再次将话题引回他身上，语气平静，却像是一根软刺。
夏静炎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却又愈发心痒。他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若朕说，朕可以给你更多呢？比那空头王爷能给你的，多得多。”
凤戏阳终于抬眸，正眼看他。那双妩媚的凤眼里，依旧没有惊喜，没有惶恐，只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诮。
“陛下，”她声音清冷，“臣妾是振南王妃。”
“很快就不是了。”夏静炎盯着她，语气笃定而狂妄，“朕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凤戏阳不再言语，只是微微屈膝，再次道：“臣妇告退。”
这一次，夏静炎没有阻拦。他看着那抹绝色身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纤细却挺直的脊背，仿佛承载着不为任何人折腰的傲骨。
他非但不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他一定要得到她。
而离开御花园的凤戏阳，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鱼饵已下，鱼儿咬钩了。
她要的，从来不是夏静炎那点浅薄的男女之欲，而是他这份“势在必得”所能带来的，搅动局势的权力。
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
夏静石竟等在她的院门外。月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召你何事？”他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凤戏阳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他，月光在她眼中映出清冷的光辉。
“陛下垂询夙砂习俗。”她答得滴水不漏。
“仅此而已？”夏静石上前一步，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破绽，“戏阳，你可知他……”
“王爷，”凤戏阳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我累了。无论陛下如何，都与王爷无关，不是吗？”
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并未回头。
“毕竟，”关门之前，她清冷的声音飘出，如同冰锥刺入夏静石的心脏，“王爷连自身，尚且难保。”
院门在夏静石面前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也彻底隔绝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凤戏阳。
他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心头的寒意与……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
他隐约感觉到，他正在失去什么，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换了一张脸后，变得让他完全看不懂的女子。
而皇宫深处，夏静炎把玩着一枚玉佩，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拟旨，”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轻声吩咐，“寻个由头，让朕的皇兄，在府里好好‘静思己过’几日。”
第一步，先折断那微末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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