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急诊室走廊，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到几乎掩盖一切。林芷靠在冰凉的塑料椅上，右臂缠着绷带，隐隐作痛。三个小时前，她在回家的巷口被两个蒙面人袭击，对方目标明确，下手狠辣，若不是巡警恰好路过，后果不堪设想。
陆烬快步走来，外套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气，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冷峻。“怎么回事？”
“他们没抢东西，只想把我往车里拖。”林芷的声音因紧绷而有些沙哑，“一个人身上有很重的机油味，另一个……我闻到了‘深渊’。”
尽管极其微弱，混杂着汗水和暴力带来的肾上腺素气息，但那缕冰冷的甜香，她绝不会认错。
陆烬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又是他。”这不是疑问，是结论。顾云深的警告，或者说是灭口的企图，已经毫不掩饰。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接通后，周野焦急的声音传来：“陆队，出事了！刚接到河道清洁队报案，在下游拦污网发现一具男尸！初步辨认……是、是那个在发布会逃跑的服务生！”
尸体！
陆烬和林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灭口？还是……又一个圈套？
半小时后，城郊河道边。探照灯将河岸照得亮如白昼，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一具被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被放在防水布上，沈鸢正蹲在一旁进行初步尸检。
“男性，年龄约二十五到三十岁，符合服务生体貌特征。死亡时间大概在36到48小时前，颈部有勒痕，初步判断是窒息后抛尸入水。”沈鸢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指甲缝里有少量织物纤维，已送检。”
陆烬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尸体苍白的面孔和那双空洞睁着的眼睛。林芷站在他身后，强忍着不适，默默调动着嗅觉。
河水的气味、腐烂的气味、淤泥的气味……层层包裹。她皱紧眉头，努力穿透这些令人作呕的气息，寻找着那个特定的线索。
“不对……”她喃喃自语。
“什么不对？”陆烬立刻抬头。
“气味不对。”林芷蹲下来，靠近尸体，仔细分辨着，“他身上的‘深渊’气味……太‘旧’了。像是在某个充满‘深渊’气味的密闭空间里长时间沾染上的，已经渗入皮肤和衣物纤维，而不是近期接触留下的新鲜气味。而且……”
她指向尸体的手：“他的指甲缝里，除了纤维，还有一种……非常淡的、甜腻中带着辛辣的气味，像是某种……劣质的水果味电子烟的烟油。”
陆烬眼神一凝。发布会那个服务生，行动敏捷，警惕性高，身上是干净的消毒水和实验室气味，与“劣质电子烟”的形象格格不入。
“沈鸢，”陆烬沉声道，“重点检查死者牙齿，特别是牙缝残留物，还有胃内容物。周野，核实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我要他最近一周的所有行踪轨迹！”
命令迅速下达。技术队开始更细致的勘查，周野则跑去联系户籍和指纹库进行比对。
林芷站起身，走到河边，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但在那之下，她似乎又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心悸的气味——那股熟悉的、带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属于苏婷案现场那个未曾露面的“第三人”！
他也来过这里！在抛尸前后！
“陆队，”她猛地回头，“那个人也来过！‘铁手’的同伙，那个身上有机油味的人！”
陆烬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漆黑的水面和对岸模糊的树林轮廓。“他在清理现场，确保这个‘服务生’彻底闭嘴，或者……确保这具尸体能顺利被我们发现。”
一个多小时后，初步结果出来。牙缝和胃部残留物均检测出大量廉价水果味电子烟成分。指纹比对确认，死者并非发布会服务生，而是一个有多次盗窃和诈骗前科、失踪数日的小混混。
这具尸体，是冒牌货。
顾云深丢出一个替死鬼，用一场拙劣的“灭口”戏码，既嘲笑了他们的追查，也彻底斩断了发布会服务生那条线。他甚至不屑于完全掩盖，而是用一种近乎傲慢的方式宣告：你们追查的方向是错的，连“尸体”都是我送的。
陆烬看着鉴定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陆烬。”他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得可怕，“帮我接缉毒总队，‘暗线’计划，我申请启动。”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芷，夜风将他额前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
“他喜欢玩游戏，”陆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那我们就换一个赛场，陪他玩到底。”
水面之下，暗流开始涌动。真正的猎杀，从这一刻，才算是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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