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得三人衣袍微动。张太傅望着沈砚眼中未散的锋芒,忽然轻声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倒与你父亲当年如出一辙——总把天下安危扛在自己肩上。只是沈郎,你可知朝堂之上,除了边境的刀光剑影,还有看不见的暗流?”
沈砚眉头微蹙:“太傅的意思是?”
“柳成虽死,拓跋烈已诛,但柳家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党羽并未根除。”张太傅声音压得更低,目光扫过远处皇宫的飞檐,“前日吏部核查官员履历,发现三位地方知府曾是柳成举荐,且近半年来与江南盐商往来频繁。盐铁乃国之重器,若有人借盐道囤积粮草、私藏兵器,后果不亚于边境叛乱。”
李默猛地攥紧腰间的剑柄:“这群蛀虫!若敢再兴风作浪,我定将他们一并拿下!”
沈砚却冷静下来,指尖轻轻摩挲着青锋剑的剑鞘:“国公息怒。如今边境刚定,将士们尚未完全休整,若此时在朝堂掀起大狱,恐引发人心动荡。不如先由我暗中调查,摸清他们的底细与勾结脉络,待证据确凿,再一举铲除。”
张太傅点头认可:“此计稳妥。沈侍郎掌管兵部后,可借巡查地方军备为由,前往江南暗访。只是需谨记,江南盐商势力盘根错节,且与部分宗室子弟素有往来,你此行务必谨慎,切不可打草惊蛇。”
三人又商议了半个时辰,才各自离去。沈砚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他刚推开书房门,便见书桌上放着一封未署名的信,信封上只画着一朵寒梅——那是他当年在边关时,与挚友苏瑾约定的暗号。
沈砚心中一紧,连忙拆开信。信上字迹潦草,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砚兄,江南盐商沈万山私通倭寇,囤积火药于太湖岛,欲借明年漕运之机,在京城外制造混乱。我本想暗中取证,却不慎暴露行踪,现被软禁于苏州城外的寒山寺。望兄速来相救,迟则恐生变数。”
“苏瑾!”沈砚猛地攥紧信纸,指节泛白。苏瑾自三年前调任江南按察使后,便一直暗中追查盐商勾结之事,如今竟遭软禁,可见江南的水远比想象中更深。
次日一早,沈砚便向皇帝递上奏折,以“核查江南卫所军备、加固沿海防御”为由,请求前往江南巡查。皇帝见边境已安,便准了他的奏请,还特意赏赐了一块“代天巡狩”的金牌,允许他便宜行事。
三日后,沈砚换上一身便服,只带了两名心腹侍卫,悄然离开京城,朝着江南而去。一路行至苏州城外,他按信中所说,绕到寒山寺后方的竹林。刚走进去,便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四名黑衣人手握长刀,从竹林两侧围了上来。
“来者可是兵部沈侍郎?”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我家主人有请。”
沈砚不动声色,手按在腰间的青锋剑上:“你家主人是谁?苏瑾何在?”
“主人说了,沈侍郎若想见到苏大人,便随我们走一趟。”黑衣人说着,侧身让出一条路,“请吧,若敢反抗,苏大人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沈砚权衡片刻,知道此时不宜硬拼,便对侍卫使了个眼色,跟着黑衣人往前走。穿过竹林,前方出现一艘乌篷船,黑衣人将他引上船后,便解了缆绳,朝着太湖深处划去。
船行半个时辰后,终于停靠在一座孤岛岸边。沈砚跟着黑衣人走上岛,只见岛上戒备森严,每隔几步便有手持弓箭的守卫。走到一座石屋前,黑衣人推开门:“沈侍郎,进去吧,主人在里面等你。”
沈砚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石屋。屋内烛火昏暗,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肥硕,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正是江南盐商之首,沈万山。
而石屋的角落里,苏瑾被绑在柱子上,嘴角还带着血迹,见到沈砚进来,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却被沈万山厉声喝止:“苏大人,还是安分些好。”
沈万山转头看向沈砚,脸上露出一抹假笑:“沈侍郎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本想好好招待,只是苏大人太过固执,非要坏我的好事,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沈万山,你私通倭寇、囤积火药,已是死罪。”沈砚目光冷厉,“若你现在放了苏瑾,交出火药库的位置,我还能向陛下求请,留你全尸。”
“哈哈哈!”沈万山突然大笑起来,“沈侍郎真是天真!我沈万山在江南经营三十年,手底下有十万盐丁,太湖周围的卫所都有我的人。就算你今天带了兵来,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更何况,你如今孤身一人,还敢跟我谈条件?”
话音刚落,沈万山猛地拍了拍手,屋外顿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十几名手持长刀的护卫冲了进来,将沈砚团团围住。
沈砚却丝毫不慌,缓缓拔出青锋剑,剑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就凭这些人,也想拦我?”
不等护卫上前,沈砚突然身形一动,青锋剑如同闪电般刺出,瞬间刺穿了为首护卫的肩膀。护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其余护卫见状,纷纷挥刀扑上,却被沈砚一一化解。他剑法凌厉,每一招都直指要害,不过片刻,便有四名护卫倒在地上,剩下的人再也不敢上前,只围着他瑟瑟发抖。
沈万山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你……你竟敢动手!”
“动手又如何?”沈砚一步步逼近,眼中满是杀意,“我今日不仅要救苏瑾,还要将你这颗毒瘤,从江南连根拔起!”
就在这时,石屋的门突然被踹开,沈砚带来的两名侍卫带着数十名江南卫所的士兵冲了进来,齐声喊道:“沈侍郎,我们来了!”
原来,沈砚在来之前,便已派人通知了江南卫所中忠于朝廷的将领,让他们率兵在太湖岛外围接应。刚才他与护卫周旋,便是在等士兵到来。
沈万山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想要从后门逃跑,却被侍卫一脚踹倒在地,当场擒住。
沈砚走到苏瑾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苏兄,让你受苦了。”
苏瑾揉了揉被绑得发麻的手腕,苦笑道:“砚兄,你再晚来一步,我恐怕就见不到你了。沈万山的火药库就在岛东侧的山洞里,里面囤积的火药,足够炸毁半个苏州城。”
沈砚立刻命士兵前往山洞,将火药全部收缴,又派人将沈万山押回苏州府衙关押。随后,他根据苏瑾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在半个月内抓获了与沈万山勾结的三名知府和十余名盐商,彻底肃清了江南的盐道乱象。
处理完江南的事务后,沈砚带着苏瑾返回京城。刚到京城外,便见李默亲自率军前来迎接。“沈侍郎,你可算回来了!”李默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得知你在江南立下大功,特意在太和殿设宴,就等你回来呢!”
沈砚笑着点头,与李默一同进城。走到皇宫外,他抬头望向太和殿的方向,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江南的乱象虽已肃清,但朝堂之上的暗流仍未平息,边境的隐患也未完全消除。
晚宴上,皇帝对沈砚大加赞赏,想要再给他加官进爵,却被沈砚婉拒:“陛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与天下百姓,并非为了爵位。如今西境虽已平定,但匈奴仍在边境徘徊,江南刚经整顿,还需派人安抚。臣愿继续为陛下效力,守护好这大明的每一寸土地。”
皇帝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强求,只是任命他为兵部尚书,让他全面掌管全国的军备事务。
晚宴过后,沈砚再次来到护城河旁。月光依旧洒在河面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李默与苏瑾也陪在他身边。
“砚兄,如今朝堂安定,江南太平,你也该好好歇一歇了。”苏瑾说道。
沈砚摇头,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太平只是暂时的。匈奴未灭,倭寇仍在沿海作乱,朝堂之上也未必没有隐藏的奸佞。我们身为大明的臣子,若不能为百姓守住这太平,又有何颜面面对先帝与天下人?”
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坚定:“你说得对!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不管是边境的狼烟,还是朝堂的暗流,都能一一化解。”
苏瑾也点头附和:“没错!下次若再有战事,我定与你们一同出征,守护这大明江山!”
三人并肩站在护城河旁,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知道,守护大明的道路或许永无止境,会有更多的危机与挑战在前方等待。但只要他们心怀天下,坚守初心,便一定能让大明的江山长治久安,让天下的百姓永远安居乐业。
夜色渐深,远处的皇宫传来打更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京城的夜空,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安宁与祥和——而这份安宁,正是无数像沈砚、李默、苏瑾这样的忠勇之士,用热血与坚守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