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公司楼下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宋亚轩却已经坐在了刘耀文那辆黑色宾利的副驾驶上,手里攥着一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合同。纸张边缘有些锋利,硌着他的指腹。
刚才发生的一切快得如同按了快进键。刘耀文径直走到他面前,没有寒暄,没有解释,只是将那份合同递到他眼前,深邃的眼眸锁住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式的笃定:“签了。从今天开始,你属于我。”
不是“欢迎加入”,也不是“合作愉快”,而是——“你属于我”。
宋亚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滞涩。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合同的具体条款,在那双具有魔力的眼睛注视下,在李姐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的眼神示意下,他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破纸张的沙沙声,像是一场命运的割裂。
然后,手腕一紧,他被刘耀文不容分说地拉出了公司,塞进了车里。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
车子并未驶向繁华的市中心,反而朝着城郊幽静的别墅区开去。途中,刘耀文在一个不起眼的地下停车场换了一辆车,普通的黑色SUV,品牌低调。开出不远,又在另一个地方换乘了一次。
宋亚轩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又不断重复的街景,心里不禁暗暗感叹:这就是顶级的隐私保护吗?防狗仔的手段果然专业得像特工电影。这种过于谨慎的安排,非但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加深了一种正在被“转移”的不安感。
最终,车子驶入一个安保极其严格的别墅区,停在一栋设计感极强、灰白色调的三层别墅前。别墅四周绿植环绕,私密性极佳。
刘耀文输入密码,推开沉重的入户门。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家具昂贵却缺乏生活气息,像是一个精心打造的样板间,冰冷、空旷,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秩序感。
“坐。”刘耀文指了指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看起来异常柔软的白色沙发。
宋亚轩依言坐下,沙发果然如想象中一样,将他整个人温柔地包裹,舒适得近乎诱惑。
刘耀文从一旁的嵌入式书柜里取出一叠装订好的A4纸,递到他面前,语气公事公办:“这是《心囚》你部分的剧本,今天先看一下,稍微熟悉一下。过两天就正式开拍了。”
宋亚轩接过那叠沉甸甸的纸张,封面上“《心囚》演员剧本 - 宋亚轩”几个字,清晰地标示着它的归属。他翻开第一页,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黑色的文字上,试图从角色的命运里寻找一丝现实的锚点。
然而,他刚看了没几行,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马嘉祺。
他有点意外。马嘉祺是市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之一,平时忙得脚不沾地,今天怎么这个时间点有空给他打电话?
刚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马嘉祺清润又带着点疲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语速比平时稍快:“亚轩?我刚刚忙完一台手术,歇口气刷了下手机,热搜上全是你签约刘耀文新戏的消息?这么快就定了?”
宋亚轩握着手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正拿着平板电脑似乎在处理邮件的刘耀文,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是啊。”
马嘉祺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说道,语气轻松了些:“恭喜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对了,你这刚签合同,后面肯定得忙起来。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我弄到点不错的凤凰单丛,请你喝两杯,顺便帮你放松一下。我们科刘护士长这两天正好在教我一套缓解疲劳的推拿手法,可以给你试试……”
“咳。”
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响起,并非来自手机听筒。
宋亚轩抬头,看见刘耀文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平板,正看着他,眼神幽深。没等宋亚轩反应,刘耀文已经站起身,两步走到他面前,长臂一伸,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从他还贴着耳朵的手里拿走了手机。
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刘耀文将手机放到自己耳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马医生是吧?”
电话那头的马嘉祺显然愣了一下。
刘耀文继续道,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种隐隐的、如同领主宣示主权般的占有欲:“既然是医生,就好好的治病救人。亚轩现在要闭关研读剧本,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宋亚轩屏住呼吸,看着刘耀文线条冷硬的侧脸,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当场抓包的物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马嘉祺一声极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透过微弱的电流传过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马嘉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对着刘耀文,而是仿佛穿透了距离,直接对着宋亚轩说,语气温和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小鱼,别熬夜太晚看剧本,注意休息。我的好茶,一直给你留着。”
“小鱼”这个昵称,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了刘耀文一下。
宋亚轩清楚地看到,刘耀文那总是波澜不惊的眉宇,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形成一个极浅的“川”字。他下颌线绷紧了一瞬,语气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却更冷了几分:“谢谢马医生的好意。不过,亚轩现在,我可以照顾得很好。”
说完,他甚至不等马嘉祺再有任何回应,径直按下了挂断键。屏幕暗下去,隔绝了电话那头所有的声音。
然后,刘耀文转身,在宋亚轩诧异又带着点无措的目光中,无比自然地将那只手机塞进了自己西裤的口袋里。
“手机,我帮你保管。”他垂眸看着宋亚轩,声音不容置疑,“今天晚上,看完剧本就好好睡觉。我不希望有任何无关人等打扰你的状态。”
宋亚轩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我能反抗吗?他这是在干嘛?谁惹他了?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海里炸开。马嘉祺只是正常地关心他,请他喝茶而已,为什么刘耀文的反应会这么大?这种近乎蛮横的占有和控制,让他感到窒息,也感到一种深深的荒谬。
可是,质问的勇气只存在于想象中。面对眼前这个气场强大、刚刚成为他“老板”的男人,那点微末的反抗意识,就像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泛不起。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窝囊,重新拿起了那份剧本,将脸埋进了纸张后面。
别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他偶尔翻动剧本的细微声响,以及刘耀文重新拿起平板后,指尖划过屏幕的微弱声音。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剧本上的字句渐渐变得模糊,白天的紧张、签约的冲击、以及此刻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化作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刘耀文家的这张沙发实在太过舒适,像温暖的巢穴,诱惑着每一根疲惫的神经。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头一下下地点着。意识在坚持和困倦之间挣扎,最终,后者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在他彻底陷入沉睡之前,模糊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覆盖在了自己身上,带着一股清冽干净的、属于刘耀文的雪松气息。而他原本握在手里,摊在腿上的剧本,也滑落下去,发出了轻微的“啪”声。
墙上的挂钟,时针与分针静静地指向了十一点三十八分。
万籁俱寂。
直到一阵极其轻微的下楼脚步声,打破了一楼的宁静。
刘耀文刚从楼上的书房处理完工作下来,就看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青年侧躺着,脸颊陷在柔软的沙发靠垫里,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那条他刚才从楼上卧室拿下来的薄羊绒毯,正妥帖地盖在青年身上。
他放缓脚步,走到沙发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宋亚轩安静的睡颜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刘耀文的目光掠过掉落在昂贵地毯上的剧本,又落回那张毫无防备的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