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夜花灯节的惊魂过后，冯灿对着铜镜里自己红肿破皮的嘴唇，编造了一个“遭遇地痞流氓，奋力反抗才逃脱”的拙劣故事。萧秋水将信将疑，眼底满是心疼与后怕，却并未深究，只是之后更是将她护得紧，几乎寸步不离。这纯然的信任让冯灿心中的负罪感如同野草般疯长。

好在，阻止萧家灭门的任务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在系统的模糊提示和冯灿坚持不懈的“偶遇”与“闲聊”下，她终于摸到了一点线索——似乎与一桩多年前的江湖恩怨，以及一件据说藏在萧家的旧物有关。正当她苦于如何深入调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帮手”出现了。

柳随风。

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打着“帮主担忧江南事务，特派属下前来协助（监视）”的旗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浣花地界。冯灿心里门儿清，这绝对是李沉舟派来盯着她，顺便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的。

面对柳随风那毫不掩饰的讥诮眼神，冯灿硬着头皮，半是请求半是威胁（“要是萧家出事，我被卷进去，你们帮主脸上也不好看吧？”）地，将灭门线索的疑点告诉了他。

柳随风虽然嘴上刻薄，骂她“尽会惹麻烦”，但办事效率却高得惊人。不过几日，他便查清了来龙去脉：确是一伙多年前被萧西楼之父重创的邪派余孽，暗中勾结了萧家内部一个不得志的旁支，图谋那件旧物并欲血洗萧家报复。柳随风甚至没让冯灿操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便将那伙人连同内鬼悄无声息地料理干净，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叮——隐藏任务“阻止萧家灭门”完成。任务评价：优秀（主要功劳归功于外部强力干预）。奖励结算中……】

冯灿看着系统提示，长长舒了口气，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无论如何，萧家安全了，萧秋水……不用经历那场惨剧了。

然而，另一块巨石随即压下。

隐患既除，萧秋水整个人似乎都轻松明亮了许多。在一个月色极好的晚上，他带着冯灿来到他们初遇的河边，少年脸颊微红，眼神却亮得惊人，鼓足勇气，结结巴巴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她表明了心迹。

“冯、冯姑娘……我……我心悦你！我想永远保护你，想……想娶你为妻！”他紧张得手心都是汗，那双酷似李沉舟、却清澈得多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慕和期待。

偏偏这时，柳随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阴恻恻地冒了出来，抱着臂，倚在柳树上，冷笑连连，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场滑稽戏。

冯灿头皮瞬间炸开！内心疯狂呐喊：要死了要死了！柳随风在这儿！这话要是传到李沉舟耳朵里，我就死定了！她仿佛已经看到李沉舟那冰封千里、却能冻碎人骨头的眼神！

“萧、萧公子，你……你很好，真的！但是……我、我配不上你！”冯灿慌忙摆手，语无伦次地拒绝，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萧秋水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却固执地不肯放弃：“为何？是因为我的家世？还是因为我武功不够高？冯姑娘，我可以努力……”

“够了。”柳随风终于听不下去，懒洋洋地直起身，打断了这令他作呕的深情告白。他走到萧秋水面前，虽然年纪看起来比萧秋水大不了多少，但那周身散发出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冰冷的杀气，却让萧秋水瞬间绷紧了身体。

“小子，”柳随风上下打量着萧秋水，眼神轻蔑，“有些心思，不是你该动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柳随风内心：呵，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跟帮主抢人？真是活腻味了。】

“我与冯姑娘之事，与阁下何干？”萧秋水虽觉压力，但少年热血，又关乎心爱之人，毫不退缩地顶了回去。

“何干？”柳随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一厉，“就凭我看你不顺眼！”

话音未落，他竟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掌风凌厉，直取萧秋水面门！

萧秋水反应极快，仓促间举掌相迎。

“砰！”

两人对了一掌，气劲四溢，吹得冯灿衣裙翻飞。萧秋水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色一阵潮红，显然吃了亏。柳随风却只是身形微晃，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欠揍的冷笑。

“柳随风你干什么！”冯灿又惊又怒，冲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柳随风收了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兀自咬牙、不服输的萧秋水，丢下一句：“不自量力。” 然后，他像是完成了什么无聊的任务，转身，施施然走了，留下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背影。

这场莫名其妙的架，以及柳随风那充满警告意味的态度，像一盆冷水，将萧秋水满腔的热血和期许浇灭了大半。他不是傻子，隐约猜到了冯灿的拒绝和这突如其来的冲突，或许都与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有关。

他看着冯灿，眼神受伤，却依旧固执：“冯姑娘，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但是……”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等你。永远等你。”

冯灿看着他倔强而认真的模样，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言。

【冯灿内心：唉，作孽啊……我真是个渣女……辜负了这么一个纯情少年。】

最终，在柳随风“温和”（眼神能杀人）的“建议”下，以及系统不断提示李沉舟好感度虽满值但状态极不稳定的警告中，冯灿几乎是半强制地，跟着柳随风踏上了返回权力帮的路。

离开的那天，她没有告诉萧秋水。

只是听说，那少年在她曾经住过的小院外，站了整整一夜。

回到那森严肃穆的权力帮总舵，冯灿心情复杂。明明离开了没多久，却仿佛隔世。她偏心李沉舟吗？或许吧。那100%的好感度，那强势到不容拒绝的占有，那十五年的空白与寻找，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缚住，让她无力，也似乎……无处可逃。

而那个说着会永远等她的少年，那个阳光般温暖纯粹的萧秋水，终究成了她江湖路上一道明媚而忧伤的风景，一份沉甸甸的亏欠。

她踏进李沉舟书房时，他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银发如霜，黑袍凛冽。

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沉难辨。

冯灿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新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