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我心匪石

第一幕：宫宴惊鸿

大衡朝最负盛名的宫宴上，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年轻的靖王李衡之（李相夷）坐在仅次于太子的尊位，一身玄色蟠龙亲王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疏朗。他不过弱冠之年，却已是战功赫赫，文采风流，是京中无数贵女倾慕的对象，也是陛下最倚重的皇弟。

他端坐席间，姿态优雅，与左右官员谈笑风生，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与傲气。这满殿的脂粉香、奉承话，于他而言，不过是又一场无聊的应酬。

直到殿外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让开！都给本小姐让开！”

一个清脆又带着十足骄纵的女声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和谐。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火红骑射服的少女，正不耐烦地挥开试图引路的宫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她梳着利落的高马尾，未施粉黛，容颜明艳逼人，一双杏眼亮得惊人，顾盼间神采飞扬，仿佛带着一团灼人的火焰。

正是镇国公府那位被宠上天的小祖宗，冯宝宝（冯灿）。

她迟到了，却毫无愧色，目光在殿内一扫，精准地落在了李衡之旁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上——那是按品级给她预留的席位。她撇撇嘴，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裙裾（虽然是骑射服，但也算裙裾）带风，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还顺手将李衡之面前那碟他没动过的、造型最精巧的糕点端到了自己面前。

“饿死我了，这宫里的规矩就是麻烦。”她一边抱怨，一边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满殿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偷偷觑着靖王殿下的脸色。谁不知道靖王殿下喜静，最厌人无礼放肆？这冯家小姐，怕是捅了马蜂窝了！

李衡之也确实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礼数、胆大包天的女子。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这个“不速之客”。

冯宝宝恰好也抬起眼，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她非但没有丝毫畏惧或羞涩，反而挑了挑眉，理直气壮地问：“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吃东西啊？”

李衡之：“……” 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火气，却又觉得……有几分新奇？这女子，像一团闯入他井然有序世界的野火，蛮横，却也鲜活。

他压下那点异样，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转回头，不再看她，只从薄唇里吐出两个字：“粗俗。”

冯宝宝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假正经。”

第二幕：御前斗法

自那日后，李衡之发现，自己似乎总是能“偶遇”这位冯大小姐。

御花园里，他正与皇兄商议边关军务，她能骑着匹小马横冲直撞过来，差点惊了圣驾，还振振有词说是在“练习骑射，以备不时之需”。 诗会上，他刚作完一首被众人交口称赞的咏梅诗，她就能当场和他一首讥讽梅花“故作清高”，气得几位老学士胡子直翘，她却得意洋洋。 甚至连他奉命巡查京畿营防，都能在演武场边看到她，正撸着袖子跟几个士兵掰手腕，赢了还拍着对方的肩膀大声说“有潜力，跟着本小姐混吧！”

每一次相遇，都以他的冷脸和她的“挑衅”开始，以他被气得暗自咬牙、她却扬长而去告终。

李衡之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修养，在这个冯宝宝面前，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瓦解。他开始下意识地留意她的动向，听到她又闯了什么祸，会忍不住皱眉，却又会在无人处，想起她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唇角无意识地上扬。

这日，边关传来捷报，龙心大悦，在宫中设宴庆功。席间，有敌国使臣傲慢，以一道极难的九连环挑衅，言称若无人能解，便要大衡朝承认技不如人。

满殿文武，竟一时无人能应。陛下脸色渐沉。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冯宝宝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拿起那九连环，左右看了几眼，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往地上一摔！

“啪嗒”一声，玉制的九连环应声而碎。

使臣大怒：“你！你竟敢毁我国宝！”

冯宝宝拍拍手，下巴微扬，语气比那使臣还傲慢：“什么破玩意儿，也值得浪费时间？我们大衡儿郎的智慧，是用来安邦定国、开拓疆土的，不是用来解这种无聊玩意儿的！有本事，战场上见真章！”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与娇蛮。

满殿寂静片刻后，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连陛下都抚掌大笑，连称“虎父无犬女”！

李衡之坐在席上，看着大殿中央那个红衣如火、神采飞扬的少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第一次发现，她那看似鲁莽无礼的行径之下，藏着一颗如此剔透又赤诚的心。

那一刻，她仿佛比殿内所有的明珠灯火，都要耀眼。

第三幕：我心匪石

庆功宴后，李衡之鬼使神差地拦住了正要出宫的冯宝宝。

月光如水，洒在宫墙之间的青石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难得的安静。

“今日……你很大胆。”李衡之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低沉。

冯宝宝回头看他，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怎么？靖王殿下又要说我粗俗，不知礼数了？”

李衡之看着她，第一次没有反驳。他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为何……总是与本王作对？”

冯宝宝眨了眨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谁跟你作对了？本小姐那是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看你整天端着个架子，假模假式的，累不累啊？”

李衡之被她的话一噎，竟无言以对。他看着她在月光下愈发显得明媚生动的脸，心头那股一直被压抑的、陌生的情愫，再也抑制不住地翻涌上来。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冯宝宝，”他叫她的全名，声音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你可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冯宝宝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拽文。她皱了皱秀气的鼻子，有些不解：“什么石不石的？你说人话！”

看着她这副懵懂又娇憨的模样，李衡之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所有的骄傲、顾虑，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意思是，本王的心，不是石头，它已经为你转动，再也不能回到原处了。”

“冯宝宝，你听懂了么？”

冯宝宝彻底呆住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衡之那张俊美却总是带着疏离的脸，此刻那双凤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炽热而真诚的情感。

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那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此刻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乱跳。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丢下一句：“谁、谁要听懂你的鬼话！”

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就跑，那抹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的拐角。

李衡之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垂，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了一个大大的、无比真实的笑容。

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

他想，这块“顽石”，他怕是……栽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