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天启城不愧是北离皇都，雕梁画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繁华喧嚣远非乾东城可比。冯灿暂时忘却了攻略的烦恼（和身上的淤青），扒在马车窗户边，看得眼花缭乱，那颗社恐的心在庞大的人流面前微微颤抖，却又被新奇景象吸引。

就在车队穿过熙攘的市集，准备前往琅琊王安排的府邸时，冯灿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角，瞬间定住了。

那里站着一个青年。

他穿着一身不算华贵却干净利落的布衣，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带着几分落拓不羁，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桀骜与……悲伤？他正抱着臂，斜倚在墙边，看着街景，眼神有些空茫，仿佛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就在冯灿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一种极其强烈的、莫名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四肢百骸！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叶鼎之。

这个名字毫无征兆地跳入她的脑海。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但那感觉无比清晰，无比确定——就是他！而且，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或许是上辈子，他们就认识，有过极深的牵绊。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马车转弯，再也看不见。那股奇异的心悸和怅然却久久不散。

“奇怪……”冯灿捂着胸口，喃喃自语，“怎么会……”

【检测到特殊人物：叶鼎之。身份：……（数据紊乱）……与宿主灵魂波段存在未知共鸣。】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杂音。

未知共鸣？上辈子？冯灿脑子里乱糟糟的。

然而，没等她细想这突如其来的“似曾相识”，另一个更紧迫的危机出现了。

自从那天在街上惊鸿一瞥叶鼎之后，冯灿明显感觉到，百里东君不对劲了。

具体表现在：

1. 她“不小心”在他面前摔碎了他刚买的新酒坛，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连嘲讽都懒得给，直接转身就走。

2. 她“被”路边野狗追了半条街，裙子都被撕破了一块，狼狈地跑过他身边时，他居然目不斜视，仿佛没看见。

3. 她甚至在学堂外“晕倒”（假装的），他路过时，脚步顿了顿，然后……绕了过去？！绕了过去！

冯灿偷偷调出系统面板，然后眼前一黑——

【目标人物百里东君当前好感度：-10！】

一夜回到解放前！不，比解放前还惨！直接跌破了初始值！

冯灿气得浑身发抖。她豁出脸皮，摔跤、落水、被鸟屎砸、噎个半死……好不容易才爬到-2！这叶鼎之出现后，她什么都没做（除了看了他一眼），好感度就直接跳水式暴跌？！

凭什么？！那个叶鼎之是有什么降头吗？！

怒火攻心之下，冯灿那点所剩无几的理智彻底烧没了。社恐？矜持？攻略策略？通通见鬼去吧！她现在只想揪住百里东君的领子问个明白！

机会很快来了。这日放学后，冯灿在回廊堵住了独自一人的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她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眼睛瞪得溜圆，“你什么意思？！”

百里东君停下脚步，神色淡漠地看着她，语气疏离：“郡主有何指教？”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冯灿想起自己这些天受的“苦”和掉的“好感”，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我让你装！让你降我好感！”她尖叫一声，也顾不上什么郡主仪态、攻略任务了，直接扑了上去，像只被惹毛的野猫，手脚并用地往百里东君身上招呼。

百里东君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动手，愣了一下，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爪子（冯灿指甲没剪）。他吃痛，也恼了，试图抓住她的手：“冯灿！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被你气疯的！”冯灿不管不顾，仗着身形灵活（和一股蛮劲），又抓又挠，混乱中，一把揪住了百里东君束得整齐的头发，用力一扯！

“嘶——”百里东君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俊脸扭曲。

冯灿还觉得不解气，想起自己受的委屈，悲从中来，一边扭打，一边竟然真的气哭了，眼泪鼻涕一起流，混乱中，一口口水“呸”地吐在了百里东君的衣襟上！

百里东君：“！！！”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衣襟上那点湿痕，又看看眼前这个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状若疯妇的郡主，眼神里的震惊和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不可理喻！”他猛地推开冯灿，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跌坐在地。

冯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不是装的，是真委屈，真生气。

百里东君脸色铁青，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大哭的冯灿，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极其冰冷、仿佛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看了她最后一眼，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冯灿哭得更凶了。

哭够了，她抹了把眼泪，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想起百里东君最宝贝的就是他的酒。好啊，你降我好感，我断你命根！

当晚，月黑风高。冯灿凭着之前“踩点”和从司空长风那里套来的信息，摸到了百里东君在天启城暂住小院的酒窖。看着里面琳琅满目、香气各异的酒坛，她冷笑一声，找了个最大的麻袋。

搬！全部搬走！一坛不留！

她吭哧吭哧地把几十坛酒，包括百里东君视若性命、准备用来拜师的那几坛“秋露白”初酿，全部偷运回了自己的郡主府，藏在了床底下。

干完这一切，冯灿累得瘫倒在地，看着床底下那一排酒坛，心里涌起一股报复性的快意。

【警告！目标人物百里东君好感度急剧下降！当前好感度：-30！】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响起。

-30？！

冯灿先是一惊，随即破罐子破摔地哼了一声：“降就降！反正都这样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摸出从酒窖里顺手牵来的一小壶最香的酒，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呛得她直咳嗽，眼泪又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醉意，还是委屈，她抱着酒壶，缩在床脚，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个只见了一面的叶鼎之，想着百里东君那冰冷的眼神，心里又酸又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这下，是真的搞砸了。

而另一边，发现酒窖被洗劫一空的百里东君，站在空荡荡的酒窖里，看着地上留下的几个模糊脚印和一根属于女子的珍珠发簪（冯灿打架时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紧紧攥着拳，指节泛白，周身的气息冷得吓人。

“冯、灿。”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好感度-30？不，此刻在他心里，这位长乐郡主，已经和“此生最厌恶之人”划上了等号。

冯灿的攻略之路，似乎在她一顿毫无章法的王八拳和盗窃行为后，正式走向了名为“仇恨”的深渊。而那个引起这一切莫名波动的叶鼎之，此刻又在何处呢？这一切，似乎变得更加混乱和不可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