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深的警告如同在工作室里投下了一块寒冰，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接下来的日子，墨听澜更加谨慎。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笔洗的修复前期工作中，用繁复的数据测量、材料配比实验填满每一分钟，避免任何可能引发联想的多余动作。
傅砚深没再出现，连陈姨送餐时的沉默都显得比往常更漫长。
这种近乎窒息的平静，在第三天傍晚被打破了。
墨听澜正在用显微镜观察笔洗断面矿物质的析出情况，工作台角落那个看似普通的电子万年历，屏幕边缘忽然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微弱的绿光，持续时间不足半秒，随即恢复正常。
墨听澜的动作顿住了。那是顾西洲给她的、伪装成日常用品的加密信号接收器在提示。有消息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了几分钟，然后才揉了揉额角，像是有些疲惫地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小洗手间。
这是整个工作室唯一相对私密、可能没有监控或监控盲区的地方。
锁上门，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声成为背景音。她迅速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个比米粒还小的接收单元，塞入耳中，连接上手机上一个伪装成计算器的应用程序。
耳中传来顾西洲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静电杂音：
顾西洲听澜？能听到吗？
墨听澜（林澜）能，简短说
墨听澜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音。
顾西洲你怎么样？他有没有为难你？
顾西洲的语气透着关切。
墨听澜（林澜）“暂时没有。一切按计划
墨听澜快速回答
墨听澜（林澜）有进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顾西洲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
顾西洲进展……可以说是没有
顾西洲我们之前锁定的几个可能与听雪案有关的线索，包括那个消失的画廊经理，还有那批来源不明的资金流向，所有线索……
顾西洲都在指向‘深园’外围时
顾西洲断了
墨听澜（林澜）断了？
墨听澜的心沉了下去。
顾西洲不是自然中断，是被人为地、干净利落地切断了
顾西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无力感
顾西洲就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剪刀。我动用了一些非正常渠道的关系，得到的反馈都一样——阻力巨大
顾西洲有人不希望我们继续查下去
顾西洲傅砚深……
顾西洲他的能量和警惕性，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强得多
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墨听澜有些急促的呼吸。她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感到一阵寒意。
顾西洲听澜，这不是好消息
顾西洲语气严肃地强调
顾西洲这意味着他可能已经有所察觉
顾西洲或者在深园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顾西洲你现在等于是孤身困在龙潭虎穴里，外围的支援几乎被切断了
顾西洲风险等级已经完全不同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顾西洲苏晚那边我也查了，表面看就是正常的社交名媛，但太干净了，反而可疑
顾西洲她突然出现邀请你去晚宴，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很可能是个陷阱，想把你放到公开场合观察
顾西洲或者……制造事端
墨听澜（林澜）晚宴
墨听澜（林澜）我必须去
墨听澜轻声说，语气却不容置疑
墨听澜（林澜）这是个机会
顾西洲机会也是危机！
顾西洲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又迅速压低
顾西洲听澜，我再说一次，现在撤出来还来得及
顾西洲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没必要……
墨听澜（林澜）没有别的办法了，西洲哥
墨听澜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定
墨听澜（林澜）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
墨听澜（林澜）姐姐最后的气息就在这座园子里
墨听澜（林澜）如果我现在离开，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到了
洗手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水流声依旧。
良久，顾西洲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顾西洲我就知道劝不动你
顾西洲听着，晚宴那天，我会安排人在外围。但你记住，一旦进入深园和宴会场所的核心区域，我的人很难介入
顾西洲你一切都要靠自己，千万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傅砚深和苏晚
墨听澜（林澜）嗯
墨听澜应道。
顾西洲还有
顾西洲这个加密频道可能也不安全了，以后非紧急情况，尽量少用
顾西洲如果有万分危急的情况，用我给你的纽扣
顾西洲叮嘱道
顾西洲保护好自己，真相重要，但你的命更重要
顾西洲听雪……她也绝不希望你再出事
提到姐姐，墨听澜的眼眶微微发热。她用力眨了眨眼，逼回那点湿意。
墨听澜（林澜）我知道了。先这样
她迅速掐断了通讯，取下微型接收器，小心藏好。关掉水龙头，洗手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自己，眼神却异常坚定。顾西洲的消息证实了她的猜测——深园的确是风暴的中心。傅砚深的危险程度远超预期，而苏晚也绝非善类。
窗外，暮色四合，深园的阴影愈发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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