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缩胶卷像一块烧红的炭,藏在墨听澜贴身的口袋里,烫得她坐立难安。整整一夜,她几乎没有合眼,脑海中反复浮现胶卷上那些模糊的影像,尤其是那个盘蛇符号和关联的日期。这幅意外发现的“画中秘”,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紧闭真相大门的一道缝隙,但门后是更深的黑暗。
她必须尽快联系顾西洲。但傅砚深经过张老点破“墨”姓一事,对她的监视定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那个加密频道,还能用吗?会不会已经被监听?
第二天,墨听澜如同往常一样前往工作室,但心神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注意到,听松苑外似乎多了两个看似修剪花木、实则目光不时扫过她窗户的陌生面孔。工作室所在的区域,巡逻的安保人员经过的频率也明显增加了。
压力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她强迫自己坐在工作台前,拿起工具,对着那件笔洗,却迟迟无法下笔。
指尖的颤抖并非完全伪装。她知道,每一次非常规的通讯,都可能暴露自己。
一直熬到午后,她借口需要一种特殊的、对光线敏感的清洗剂,必须在阴暗环境下调配,获得了短暂使用工作室内部小储藏室的机会。储藏室没有窗户,堆满杂物,信号极差,或许是整个深园监控最薄弱的地方。
她反锁了门,在一片黑暗中,靠着冰冷的货架,迅速取出了加密通讯器。
开机,微弱的指示灯闪烁,连接极不稳定,充满了杂音。
墨听澜(林澜)西洲哥?
墨听澜(林澜)能听到吗?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湮灭在电流的嘶响中。
顾西洲听澜?!
顾西洲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浓浓的担忧,信号断断续续
顾西洲你怎么样?
顾西洲我差点以为……
顾西洲频道一直没动静……
墨听澜(林澜)我没事,长话短说,有重大发现。
墨听澜语速极快,心脏狂跳
墨听澜(林澜)我在深园库房一幅明代山水画的画轴里,发现了一卷微缩胶卷。
顾西洲什么?!
顾西洲的声音瞬间绷紧
顾西洲内容?
墨听澜(林澜)不清楚,很模糊,像是文件照片。
墨听澜(林澜)有物品清单,代号,还有一个盘蛇图案的印章,蛇眼有特殊符号。
墨听澜(林澜)这个符号,我在姐姐的日记残页上见过!
墨听澜(林澜)日期是姐姐出事前一周!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电流的杂音滋滋作响。随即,顾西洲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顾西洲盘蛇……黑蛇……
他喃喃道,语气沉重
顾西洲听澜,你听着,立刻停止调查这个符号相关的一切!
顾西洲把胶卷藏好,忘记你看到过它!
墨听澜一愣
墨听澜(林澜)为什么?
墨听澜(林澜)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顾西洲正因为是关键,所以才更危险!
顾西洲的声音几乎是低吼出来,又强行压下
顾西洲‘黑蛇’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极其隐秘且凶残的国际艺术品走私和伪造集团!
顾西洲他们行事毫无底线,牵扯的利益网络庞大到你无法想象!
顾西洲我们之前查到的所有线索中断,很可能就是他们在背后抹除痕迹!
顾西洲听雪她……
顾西洲她可能就是因为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组织的边缘才……
他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后怕。
墨听澜(林澜)可是……
顾西洲没有可是!
顾西洲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顾西洲听澜,你现在的处境比我们预想的要危险一百倍!
顾西洲如果傅砚深也和‘黑蛇’有牵连,那你就等于是住在恶魔的老巢里!
顾西洲那个晚宴,苏晚的刁难,现在看都可能是试探!
顾西洲你必须立刻撤出来!
顾西洲现在!
顾西洲马上!
墨听澜(林澜)我不能走!
墨听澜固执地反驳,胶卷的发现让她看到了希望,她绝不能在此刻放弃
墨听澜(林澜)胶卷在这里,画在这里,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链!
墨听澜(林澜)如果我走了,这些东西可能永远石沉大海!
顾西洲证据链?
顾西洲的声音带着讥讽和愤怒
顾西洲那也可能是别人故意放在那里引你上钩的鱼饵!
顾西洲听澜,你醒醒!
顾西洲傅砚深是什么人?
顾西洲他会允许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被你找到?
顾西洲这太巧合了!
墨听澜沉默了。顾西洲的怀疑有道理。这一切,顺利得像是安排好的剧本。
顾西洲听着
顾西洲的语气放缓,带着近乎哀求的意味
顾西洲我这边也查到一点关于苏晚的新情况。
顾西洲她不仅仅是名媛,她家族早年的一些海外生意,背景很不干净,虽然表面洗白了,但暗地里可能一直和某些灰色渠道有联系。
顾西洲她频繁接近傅砚深,恐怕不只是旧情难忘那么简单。深园的水,比我们想的深得多,也浑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顾西洲我会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苏晚这条线找到突破口,但需要时间。
顾西洲而你,必须保证绝对的安全。
顾西洲胶卷的事,烂在肚子里。
顾西洲在我想出办法接应你之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专心修复你的笔洗,不要有任何异常举动!
顾西洲这是命令,听澜!
储藏室里一片漆黑,只有通讯器指示灯微弱的光映在墨听澜苍白的脸上。顾西洲的警告如同冰水,浇灭了她因发现线索而升起的激动,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墨听澜(林澜)我知道了。
她最终哑声回答
墨听澜(林澜)你……也小心。
掐断通讯,她靠在冰冷的货架上,浑身发冷。
顾西洲的恐惧是真实的,“黑蛇”的阴影远比她想象的庞大。而傅砚深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守护者?参与者?
还是……别的什么?
她将通讯器藏好,整理了一下表情,推开储藏室的门走了出去。工作室里,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那件残破的汝瓷笔洗静静躺在工作台上,釉面反射着温润的光。
一切都看似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