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骨瓷

第一节：骨灰瓷瓶

林栩在古董市场淘到那只瓷瓶时，雨正下得黏稠。摊主是个独眼老头，左眼蒙着黑布，右手指着瓶底的裂纹：“这是‘骨灰瓷’，民国货，装过死人骨头的。”

瓷瓶通体乳白，瓶身雕着缠枝莲纹，裂纹像一道暗红的血管。林栩是个自由撰稿人，正为新选题《古董禁忌》搜集素材，这东西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多少钱？”

“三百。”老头咧嘴笑，露出黑黄的牙，“不过你得答应我，晚上别把它放在床头。”

林栩付了钱，把瓷瓶裹进旧报纸。回家路上，他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回头却只有雨幕中的树影，像无数只伸向他的手。

公寓在老楼六层，没有电梯。他抱着瓷瓶爬楼梯，每上一层，楼道的声控灯就灭一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吹灯。

进了屋，林栩把瓷瓶放在书桌上。裂纹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像是头发烧着了。

“错觉吧。”他打开电脑，准备查资料，却发现屏幕上自动弹出一个文档，标题是《骨瓷烧制秘方》。

文档里只有一句话： “以活人骨为坯，至亲骨灰为釉，七七四十九日窑烧，可得‘镇魂瓶’。”

林栩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猛地看向瓷瓶，裂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是一截细小的指骨，正缓缓往外顶。

第二节：瓶中影

接下来三天，怪事接连发生。

林栩夜里总能听到磨牙声，从瓷瓶里传出来，咯吱咯吱，像有人在啃骨头。他把瓷瓶塞进衣柜，磨牙声就从衣柜里钻出来；他把瓷瓶扔到阳台，第二天醒来，它又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

最恐怖的是，他开始做梦。梦里有个穿旗袍的女人，脸被头发遮住，手里捧着那只瓷瓶，对他说：“我的骨头……好冷啊……”

第四天早上，林栩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像是挖过坟。他冲到阳台干呕，余光瞥见瓷瓶的裂纹扩大了，里面露出半张婴儿的脸，眼睛黑洞洞的，正盯着他笑。

“操！”他抓起瓷瓶，狠狠砸向墙壁。

“砰！”

瓷瓶没碎，反而弹了回来，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瓶身上，裂纹瞬间愈合，乳白的瓷面变得像皮肤一样光滑。

电脑屏幕再次亮起，文档更新了： “1943年，苏州沈家，女主人杀女焚尸，以骨制瓷，镇女儿怨灵。”

林栩的瞳孔骤缩。他外婆家就是苏州的，姓沈。

第三节：沈家旧事

林栩立刻买了去苏州的高铁票。外婆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见到他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你终于回来了……她等你很久了。”

“外婆，您说谁？”

“你太外婆。”外婆拉着他进了里屋，从樟木箱底翻出一本泛黄的相册，“她叫沈玉茹，民国时是有名的瓷艺师。1943年，她女儿……也就是你外婆的姐姐，掉进窑里烧死了，尸骨无存。”

相册里有张老照片：沈玉茹抱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背景是烧得通红的瓷窑。女孩的脸模糊不清，但眼睛的位置，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和瓷瓶里的婴儿脸一模一样。

“太外婆后来怎么样了？”

“疯了。”外婆的声音发颤，“她把窑拆了，说女儿的骨头嵌在窑砖里，夜夜哭着要妈妈……后来她就失踪了，有人说她抱着一只瓷瓶，跳进了长江。”

林栩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他想起那个独眼摊主，想起瓷瓶底的裂纹，想起梦里的旗袍女人——沈玉茹的鬼魂，一直附在瓷瓶里。

第四节：窑砖里的指甲

外婆的老房子后面，果然有座废弃的瓷窑。窑门被砖头封死，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女骨在此，生人勿近”

林栩撬开封门的砖头，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窑底堆满了碎裂的瓷片，中间有块暗红色的窑砖，上面嵌着什么东西——是一截小小的指甲，染着红色的蔻丹。

他刚要伸手去抠，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独眼老头，左眼的黑布掉了，露出一个空洞的眼窝，里面塞着一团头发。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林家后人。”老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沈玉茹当年没告诉你外婆真相——她女儿不是掉进窑里的，是被她亲手推下去的。”

林栩的血液瞬间冻结。

“沈玉茹发现女儿和长工私通，怀了孕，觉得丢尽脸面。”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她的日记，你自己看。”

日记里，沈玉茹写道： “……女儿求我饶了她，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我把她绑在窑砖上，看着火舌吞掉她的肚子，听着她喊‘妈妈’……骨头烧得好香啊，用来做瓷，一定能镇魂……”

第五节：血祭

“沈玉茹杀了女儿，又怕怨灵报复，就用女儿的骨头和未出世的婴儿骨灰做了那只瓷瓶。”老头的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但她算错了——婴儿的怨灵比女儿更凶，它需要血亲的骨头才能平息怨气。”

林栩突然明白了：“所以你把瓷瓶卖给我，是因为我是沈家的后人？”

“没错。”老头从背后抽出一把刀，“你外婆年纪大了，骨头不新鲜，还是你的骨头最嫩……”

刀光闪过的瞬间，瓷瓶突然从林栩的包里掉出来，摔在地上。这一次，它碎了。

无数根细小的骨头从碎片里涌出，聚成一个婴儿的形状，皮肤像烧红的瓷，眼睛是两个黑洞。它扑向独眼老头，张开嘴咬断了他的喉咙。

老头的血溅在窑砖上，嵌在砖里的指甲突然动了，从砖缝里钻出无数根头发，缠向林栩的脖子——是沈玉茹女儿的怨灵。

“救我……”林栩的意识开始模糊。

婴儿的怨灵突然转向，扑向头发组成的鬼影。两个怨灵撕咬在一起，渐渐化为灰烬。

林栩瘫在窑里，浑身是血。他捡起一块瓷片，上面映出自己的脸，眼角有颗泪痣——和老照片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

林栩把瓷瓶碎片埋回窑里，封死了窑门。他再也没写《古董禁忌》，转行开了家花店。

半年后，一个孕妇来买花，肚子已经很大了。她摸着肚子笑：“医生说这是个女孩，眼睛像我，泪痣像我妈……”

林栩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像一截细小的指骨，正缓缓往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