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翰大学的校园，在夕阳的余晖中依旧保持着往日的宁静与庄严。红砖绿瓦的建筑，修剪整齐的草坪，以及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学生，构成了一幅与外面动荡时局格格不入的画卷。然而，在这片知识的象牙塔下，一场看不见的暗流正在涌动。
林小凡带着他的“幽灵小组”，利用学生身份做掩护，混入了校园。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学生装，怀里却揣着阿爆连夜赶制出来的、据说是“理论上的生物隔离装置”——几个用浸过醋和某种草药汁的厚棉布缝制的简陋口罩，以及几双加厚的橡胶手套。
“记住，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是来‘消毒’的。”林小凡压低声音，对跟在他身后，同样穿着不合身学生装（不知从哪弄来的）的冷峰、阿爆和小蝶重申行动计划，“按照小蝶截获的信息，他们的目标是医学院地下一层的细菌学实验室。我们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找到并破坏他们的‘失败品’，或者……至少搞出足够大的动静，让学校警卫和师生警觉，迫使他们的计划流产。”
他的计划，依旧充满了“鼠道”风格：利用他对校园每一个狗洞、每一条密道（比如为了晚归翻墙而发现的路径）、甚至每一个管理人员巡逻盲区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潜入实验室区域。
“林……林同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小凡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看到苏婉清正抱着一摞医学书籍，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下，疑惑地看着他，以及他身后那三个气质迥异的“同学”。
“苏……苏同学！”林小凡瞬间挤出一个笑容，大脑飞速运转，“好巧啊！这……这几位是我远房表亲，来上海玩，我带他们……参观一下我们美丽的校园！”
苏婉清的目光在冷峰冰冷的脸上、阿爆那厚厚的眼镜片后躲闪的眼神、以及小蝶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前的姿态上扫过，秀眉微蹙。她显然不太相信林小凡有这么……“特别”的亲戚。
“是吗？”她走近几步，敏锐的目光注意到了林小凡口袋里露出的、那一小截浸过醋的棉布边角，以及阿爆背包里隐约可见的瓶罐轮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参观？”
林小凡冷汗都快下来了。他不能让苏婉清卷入危险，但又无法解释。
就在这时，冷峰上前一步，用一种极其生硬、仿佛在背诵课文的语气对苏婉清说：“我们，对医学，很有兴趣。想去医学院，参观。”他的表情和语气，更像是要去炸了医学院。
苏婉清被这诡异的组合和说辞弄得更加困惑，但她看着林小凡那双写满焦急和恳求的眼睛，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医学院晚上管理很严，你们……小心点。”她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地下一层的实验室，最近好像在检修，闲人免进。”
她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四人心中炸响！她似乎知道什么？
林小凡强作镇定：“谢……谢谢苏同学提醒！我们就在外面看看，绝不进去！”
苏婉清深深地看了林小凡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抱着书转身离开了。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好像知道什么？”阿爆小声说。
“不可能。”林小凡立刻否定，但心里也打起了鼓。苏婉清的敏锐远超他的想象。
顾不上多想，夜幕终于降临。校园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晕。四人按照计划，避开主路，沿着林小凡规划的“鼠道”——穿过一片小树林，翻过一堵矮墙，绕过锅炉房后面堆煤的角落——如同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了医学院那栋哥特式风格的大楼。
地下一层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通常会上锁的铁门。然而今晚，门锁竟然被人用专业工具破坏了虚掩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福尔马林却又夹杂着一丝甜腥的怪异气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他们……已经进去了？”林小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冷峰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他轻轻推开铁门，里面是一条昏暗的长廊，只有尽头的一个房间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线，空气中那股怪味更加浓郁。
四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沿着长廊向前摸去。越靠近那间实验室，空气越发冰冷，还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类似抽气泵工作的“嗡嗡”声，以及几句低沉的日语交谈。
林小凡扒在门缝边，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望去。
实验室内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几个穿着白色隔离服（与日军军服不同）、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正在忙碌着。他们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些培养皿中的浑浊液体，抽取到几个便携式的金属喷雾罐中！旁边的实验台上，还摆放着几个打开的、里面装着可疑彩色菌落的玻璃容器！正是他们在仓库见过的款式！
“失败品”……这就是他们要“清理”的失败品！他们打算将这些携带未知病菌的液体，通过喷雾装置，在校园里释放！
阿爆透过门缝看到那些仪器和操作，脸色瞬间惨白，他用口型对其他人无声地说：“……气溶胶……传播……理论致死率……极高……”
必须阻止他们！立刻！
冷峰眼神一厉，就要强行突入。但林小凡猛地拉住了他，用力摇头。里面至少有四个敌人，而且可能持有武器，强攻风险太大，一旦对方狗急跳墙直接打碎容器或者启动喷雾，后果不堪设想。
林小凡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他的目光扫过昏暗的长廊，突然定格在墙壁上一个老旧的、标识着“电路总闸”的铁盒子上面！
一个极其冒险、但或许能创造机会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快速地对小蝶比划着，指向那个电路总闸，又指了指实验室里面，做了一个“切断”和“干扰”的手势。小蝶瞬间明白，点了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连接着电线的装置（她自制的短路器）。
他又对阿爆指了指他们带来的那几个“烟雾包”（这次是正经的辣椒面粉版），又指了指实验室门上方那个通风口。
最后，他对冷峰指了指实验室的门，做了一个“突入，控制喷雾罐”的口型。
冷峰看着林小凡，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明确的、毫不掩饰的震惊。这个学渣在极度的压力下，竟然瞬间制定出了一个堪称精妙的、扬长避短的战术！
没有时间犹豫了！
行动！
小蝶如同灵猫般溜到电路总闸旁，将短路器接了上去。
阿爆则深吸一口气，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角度，用投掷铅球的姿势，奋力将几个“烟雾包”通过门上的通风口扔进了实验室！
与此同时，小蝶按下了短路器开关！
“啪！”一声脆响，整个地下一层的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几乎是同时，实验室里传来了“噗噗”几声闷响，以及被辣椒面粉呛到的剧烈咳嗽和惊叫声！
“八嘎！怎么回事？！”
“眼睛！我的眼睛！”
混乱中，冷峰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撞开实验室的门，凭借着记忆和声音，直扑向实验台上那几个致命的喷雾罐！
林小凡也紧随其后冲了进去，在一片黑暗、咳嗽和混乱中，他凭着对实验室布局的模糊记忆（之前帮苏婉清搬过东西），摸索着冲向那些打开的细菌培养皿容器，他想把它们盖上，或者……推到地上摔碎？（虽然这很危险，但总比被喷雾扩散好！）
“别动！举起手来！”黑暗中，一个戴着防毒面具、似乎未被烟雾完全影响的敌人发现了林小凡，举起了手中的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但不是来自那个敌人！
一道手电光柱从门口射入，精准地照亮了那个举枪的敌人！只见苏婉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脸色苍白，但眼神无比坚定，手中竟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那个敌人的手臂被击中，手枪“哐当”掉在地上！
她真的知道！而且她来了！
冷峰趁机已经制服了另外两个被烟雾困扰的敌人，牢牢控制住了那几个喷雾罐。
阿爆和小蝶也冲了进来，阿爆迅速用他带来的“隔离布”试图覆盖那些打开的培养皿。
战斗在几十秒内开始并几乎结束。
灯光忽然又亮了起来（可能是备用电路）。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四个敌人被制服，危险的病原体被控制。
林小凡喘着粗气，看着站在门口，持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的苏婉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婉清看着他，眼神复杂，缓缓放下了枪。
“林小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但异常清晰，“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答应过我，绝不进来的。”
林小凡张了张嘴，看着一片混乱的实验室，看了看被他“招募”的队友，又看了看手持枪械、与他认知中完全不同的苏婉清。
他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他暗恋的、理性的女同学。
而他的“及格”之路，似乎又增添了一道巨大的、充满问号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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