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线谱上的密码

中药铺密室的空气，因为林小凡和冷峰的回归以及他们带回的铜制表盖，而重新变得凝重且充满张力。那小小的、冰凉的铜片被放在方桌中央，与之前的德文试卷、破旧《山海经》并排，仿佛拼图又找到了关键的一块。

　　“东楼……弹琴的女人……”苏婉清反复咀嚼着钟表店老者的话，指尖轻轻拂过铜片上那些模糊的刻痕，“这看起来像是一段残缺的五线谱，但这些符号……”她指着夹杂在音符之间的几个奇特标记，眉头紧锁，“不像是标准的音乐术语。”

　　阿爆凑过来，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从几何结构和排列组合来看，有某种规律性……但缺乏参照系，无法进行有效建模。”他试图用他的理论去解构，再次无功而返。

　　小蝶依旧安静，但她拿出纸笔，小心翼翼地将铜片上的五线谱和符号临摹下来，然后开始对照一些基础的乐理书籍（安全屋里居然有这类书，显然是苏婉清提前准备的物资之一），试图找出这些音符可能对应的音名。

　　林小凡看着众人忙碌，自己却感觉像个局外人，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音乐？这完全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比德文还要命。

　　“七点三刻……”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关键时间点，目光扫过铜片，又扫过桌上那份让他命运转折的试卷，“不及格……旧音……东楼琴音……”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在他脑海中盘旋、碰撞。

　　突然，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某种诡异合理性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

　　“等等！”他猛地叫出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七点三刻’……‘不及格’……‘旧音’……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林小凡拿起那份德文试卷，指着背面那些密写坐标，又指了指铜片上的五线谱：“我哥他用《山海经》当密码本，把线索藏在试卷里。那么，这个‘旧音’，这个‘七点三刻’，会不会……也是一种密码？一种需要特定‘密码本’才能解读的密码？”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东楼琴音’，意味着密码本可能与音乐，或者更具体地说，与钢琴有关？而‘七点三刻’……如果它不是指时间，而是指钢琴键盘上的位置呢？”

　　这个想法太过跳跃，让其他人都愣住了。

　　“钢琴键盘的位置？”阿爆一脸茫然，“怎么对应？”

　　“我知道！”小蝶忽然举起笔记本，上面画了一个简易的钢琴键盘图，她在中央C的位置标了一个点，“钢琴……键盘……有固定音名。C、D、E、F、G、A、B……如果……如果把键盘分组……用数字表示……”

　　她一边写一边画，思路逐渐清晰：“假设……以中央C为基准……‘七点三刻’……‘七’可能指第七个白键？或者……第七组音？‘三刻’……一刻是十五分钟，三刻是四十五……不对……这个太牵强……”

　　苏婉清看着小蝶的草图，眼中光芒闪烁，她接过话头：“不，或许没那么复杂。‘七点三刻’可能是一个形象的比喻。你们看钟表，七点三刻，时针指在7和8之间，接近8，分针指在9的位置。”

　　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钟表盘面，标出7:45的指针位置。“如果把这个表盘……叠加在钢琴键盘上呢？假设中央C对应12点方向……”

　　她开始在键盘图上虚拟地叠加钟表盘。这是一个全新的、从未有人尝试过的思路。

　　“如果以中央C为圆心，将键盘视为一个弧形的表盘……”苏婉清的手指在虚拟的键盘上移动，“那么‘七点’的位置，大概对应的是……F音？而‘三刻’，分针指在9，也就是……降B音？”

　　她抬起头，眼神灼灼：“F和降B！”

　　她立刻看向小蝶临摹下来的铜片五线谱。那段残缺的旋律，开头的两个音符，赫然正是F和降B！

　　密室里瞬间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的兴奋！

　　“对上了！对上了！”阿爆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理论假设成立！这确实是一种以钢琴键盘为参照的坐标密码！”

　　林小凡也感到一阵巨大的振奋，他居然蒙对了方向！

　　找到了“密码本”，破译工作立刻进入快车道。苏婉清和小蝶负责将铜片上残缺的五线谱上的所有音符，按照“钢琴钟表坐标法”转换成对应的字母（需要预先约定一套音名与字母的对应规则，这难不倒小蝶）。阿爆则在一旁用他的逻辑学辅助校验。

　　林小凡和冷峰帮不上忙，只能紧张地等待着。冷峰依旧守在门边，耳朵时刻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林小凡则坐立不安，内心的激动与担忧交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纸上逐渐出现了一串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序列。这些序列看起来依然杂乱，但比起最初的天书，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这像是……另一种加密……”小蝶写道，“需要……二次解码。”

　　苏婉清看着那串序列，沉思片刻，忽然拿起那本《山海经》。“试试这个。”她说道，“用刚才破译诗句的方法，把这些字母和数字，当作坐标，对应到《山海经》的页码、行数和字数。”

　　峰回路转！《山海经》竟然是双重密码本！

　　这一次，破译的速度快了许多。随着小蝶和苏婉清的配合，一段隐藏的信息终于浮出水面：

　　“东楼即‘百乐门’顶层，‘夜莺’持‘青鸾’信物。信物在‘不及格’答卷内。危机，‘黄雀’在后。”

　　信息量巨大！

　　1.东楼指的是上海滩著名的舞厅“百乐门”的顶层！

　　2.联系人是代号“夜莺”的女人，她持有林小平（青鸾）的信物。

　　3.信物，竟然就藏在林小凡那份德文试卷的“不及格”答卷内！

　　4.最后一句是警告：危机存在，有“黄雀”（可能指第三方势力，也可能是内部的叛徒）在暗中窥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小凡……的那份试卷上。

　　“不及格……答卷？”林小凡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哭笑不得地拿起试卷，“我连考都没考，哪来的答卷？难道我哥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一定会不及格，然后提前把东西塞进一份不存在的答卷里？”

　　这简直比之前的谜题还要荒谬！

　　苏婉清却若有所思：“不一定是你真正的答卷。‘不及格’可能是一个代指，指代某个特定的、与‘不及格’相关的物品或地点。”她看向林小凡，“你再仔细想想，你哥哥，或者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明确与‘不及格’相关的？比如，一张打了零分的旧考卷？一个因为你考试不及格而送给你的纪念品？或者……一个他经常嘲笑你‘不及格’的地方？”

　　林小凡拼命搜索着记忆的每个角落。童年与哥哥相处的片段支离破碎……哥哥嘲笑他……似乎有一次，他某门课考得极差，哥哥好像……好像用他那难听的二胡声，即兴拉了一段极其哀怨滑稽的曲子来嘲讽他，还给那曲子起了个名字，就叫……就叫……

　　《不及格赋格曲》！

　　一个尘封的、带着些许羞耻和温暖回忆的名字，猛地跳了出来！

　　“曲子！是一首曲子！”林小凡激动地喊道，“我哥当时为了嘲笑我，用二胡即兴拉了一首他自己瞎编的曲子，叫《不及格赋格曲》！他还把简单的旋律写下来塞给我，说让我‘时刻铭记’！”

　　“曲谱呢？”苏婉清立刻追问。

　　“早就不知道扔哪儿了……”林小凡刚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下去，“可能还在老家那堆旧东西里……”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就在这时，小蝶忽然拉了拉林小凡的衣袖，递过笔记本，上面写着：“你……哼一下……旋律……试试？”

　　林小凡看着小蝶期待又怯生生的眼神，愣了一下。哼一下？那首他视为童年“耻辱”的曲子？

　　在众人（尤其是冷峰那没什么变化但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探究意味）的目光注视下，林小凡涨红了脸，极其尴尬、五音不全地，断断续续地哼起了那首早已模糊的《不及格赋格曲》的调子。

　　他哼得磕磕绊绊，调子跑得离谱。但小蝶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她的手指随着林小凡那不成调的哼唱，在虚拟的钢琴键盘上快速移动，然后迅速在纸上写下了几个音名。

　　接着，她拿起笔，按照“钢琴钟表坐标法”，反向推导，将这几个音名转换成了……一组数字坐标！

　　她将这组坐标再次代入《山海经》……

　　最终，纸上出现了两个清晰的汉字：

　　“琴箱”

　　密室内，落针可闻。

　　信物，藏在二胡的琴箱里！而那把二胡，正是哥哥林小平当年拉响《不及格赋格曲》的那一把！它，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