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江凑过来看了看照片,忽然道:“不对。周明和林晚的医疗纠纷,是因为林晚的母亲在手术中去世,林晚认为是周明操作失误。但据我所知,那场手术的主刀医生,不是周明,是他的老师,也就是半年前遇害的老教授。”
这话像一道惊雷,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唐舞若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老教授才是林晚真正要告的人?周明只是替老师背了锅?”
盛江点头:“半年前老教授遇害,现在林晚遇害,两人都和那场医疗纠纷有关。苏曼是周明的师妹,也是老教授的学生,她帮凶手作案,或许不是为了周明,而是为了老教授?”
“可老教授是被凶手杀害的,苏曼为什么要帮凶手?”陆沉更糊涂了。
盛江没说话,只是看着照片上周明的脸,忽然道:“查老教授的死因。半年前的案卷里,老教授的死因是意外坠楼,但我怀疑,那不是意外,是他杀。而且,凶手杀老教授和林晚,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那枚印章。”
他的话让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唐舞若看着手里的日记和照片,忽然觉得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老教授手里有一枚珍贵的老印章,苏曼知道印章的下落,凶手胁迫苏曼帮他找到印章,先是杀了老教授,没找到印章,后来发现印章在林晚手里,又杀了林晚。而苏曼,因为家人被要挟,只能配合凶手,直到拿到印章后,她就失踪了——要么是被凶手灭口,要么是带着印章跑了。”
“很有可能。”盛江的目光落在修复台的福尔马林瓶上,“现在,我们得尽快找到苏曼。她手里的印章,是找到凶手的关键。”
就在这时,陆沉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骤变:“什么?苏曼的母亲三天前住院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还有,半年前老教授遇害时,苏曼正在医院照顾她母亲,有不在场证明!”
又是一个反转。唐舞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在场证明?那她怎么帮凶手作案?还有,她母亲住院,是不是和凶手有关?”
盛江忽然道:“去医院。苏曼肯定会去看她母亲,我们在医院守着,肯定能等到她。”
唐舞若立刻点头:“好!陆沉,你带一队人去医院守着,我和盛先生留在工作室,再仔细搜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陆沉应声离开,工作室里只剩下唐舞若和盛江。雨还在下,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室内格外安静。唐舞若走到修复台前,看着那瓶福尔马林,忽然道:“你说,凶手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对那枚印章这么执着?”
盛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眼底的薄雾似乎又浓了些。他忽然道:“那枚印章,或许不止是老物件那么简单。‘文心斋’监制,光绪年制,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还有,‘春归花未谢’和‘秋至叶未枯’,这两句诗连起来,像是在记录什么——春、秋,花、叶,或许是凶手的作案规律,也或许是……印章的线索。”
他话音刚落,唐舞若的手机就响了,是陆沉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眼睛就亮了:“真的?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转头对盛江道:“苏曼去医院了!陆沉他们已经控制住她了,我们现在过去,就能知道真相了!”
盛江点头,两人快步走出工作室,钻进警车。警笛再次响起,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雨幕中,那间小小的文玩修复工作室静静矗立,修复台上的福尔马林还在冒着白烟,像是在诉说着那些隐藏在雨幕背后的秘密。而那枚关键的印章,还有幕后真凶,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面纱。
警灯在雨幕中划出刺目的光带,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唐舞若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余光瞥见副驾上的盛江正低头摩挲着那枚从工作室暗格找到的、沾着暗红印泥的铜质印胚——那是苏曼还没刻完的半成品,边缘粗糙,却隐约能看出和花萼残印相似的弧线走势。
“苏曼既然肯露面,说明她没打算跑。”唐舞若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但她要是咬死不承认,我们手里的线索还是串不起来。”
盛江抬眸,车窗玻璃上的雨痕模糊了他的侧脸,那双蒙着薄雾的眼睛里难得透出点清晰的冷意:“她会说。能在医院守着病危的母亲,就说明她还有软肋,不是彻底被凶手掌控的傀儡。”
话音未落,警车已滑入医院停车场。陆沉正站在急诊楼门口等他们,雨水打湿了他的警服下摆,脸色却透着股按捺不住的急切。“唐局,盛先生,人在二楼病房外的休息室,刚被控制住,情绪很激动。”他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补充,“她母亲是急性心梗,三天前送进来的,刚好是林晚遇害前一天——时间太巧了。”
三人快步走进急诊楼,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和案发现场的气息隐隐重合。二楼休息室里,一名穿着米白色风衣的女人正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眼眶红肿,却透着股倔强的冷意。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目光直直撞向唐舞若,随即又掠过盛江,最后落在陆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等我主动去警局自首。”
“苏曼,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林晚、老教授两起命案有关。”唐舞若走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晚遇害现场的福尔马林、松烟墨,还有你工作室里的同款物证,你怎么解释?”
苏曼垂下眼帘,指尖深深掐进风衣面料里,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开口:“是我帮他准备的工具,但人不是我杀的。”
“他是谁?”陆沉立刻追问,上前一步逼近她,“是周明?还是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苏曼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疲惫和恐惧,“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每次都用变声器联系我,只给我发指令——让我准备风干的迎春花、松烟墨,还有医用福尔马林。他说,只要我照做,就能救我妈。”
盛江忽然开口,声音清冷,直接打断她的话:“他怎么保证能救你母亲?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不是谁都能干预的。”
苏曼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了片刻,才低声道:“他能拿到稀缺的进口特效药。我妈三天前心梗发作,情况一直不稳定,医院说必须用那种药,可我根本买不到。是他……是他把药送到医院,还威胁我说,要是不配合,就立刻停止供药。”
“药呢?谁给你送的?”唐舞若追问,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
“不知道,每次都是放在医院门口的储物柜里,他会发短信告诉我密码。”苏曼的声音越来越低,肩膀微微颤抖,“我没办法,我不能失去我妈。他让我做的事,我都照做了——我去书画院给林晚送修复好的字画,趁机观察她的工作室布局;我帮他把迷药注射进咖啡杯,因为他说……他不方便露面。”
“你见过他的样子?”盛江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苏曼摇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没有。每次见面都是在暗处,他裹得很严实,连声音都是变过的。但我能感觉到,他很熟悉医院,也很懂文玩——他知道松烟墨要选哪年的老料,知道福尔马林的浓度要刚好能保存花材,甚至……甚至知道林晚工作室里那枚‘文心斋’印章的下落。”
“印章!”陆沉立刻抓住关键,“那枚印章现在在哪?是不是被他拿走了?”
提到印章,苏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是……是我告诉他印章在林晚手里的。他说那枚印章是他的东西,必须拿回来。林晚遇害那天,我按照他的指令,以送修复品为由敲开她家的门,趁她转身去泡茶时,把迷药注射进咖啡杯里。然后我就离开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进去,怎么杀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那半年前老教授的案子呢?”唐舞若追问,“也是你帮他做的?”
苏曼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长椅上,声音带着哭腔:“是……也是他逼我的。老教授是我的老师,我怎么可能害他?可他说,要是我不配合,就把我当年在医院的‘失误’曝光——那是一起医疗事故,我不小心弄错了病人的用药剂量,是老师帮我压下来的。他手里有证据,我只能听话。”
盛江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蒙着薄雾的眸子里透着锐利的审视:“你撒谎了。”
苏曼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慌:“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帮他注射迷药时,为什么要选择杯壁内侧那个刁钻的位置?”盛江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极强的压迫感,“普通人心慌意乱,只会找容易下手的地方,而你选的位置,既能避开林晚的视线,又能让药液快速融入咖啡——这不是被胁迫者的慌乱操作,是专业人士的刻意为之。还有,你工作室里那瓶福尔马林,瓶口没有你的指纹,说明你清理过,可你刚才说,只是帮他准备工具,既然是被迫,何必多此一举?”
一连串的质问让苏曼哑口无言,脸色由白转青,嘴唇紧紧抿着,不再说话。
唐舞若适时上前,语气放缓了些:“苏曼,我们知道你有苦衷,但你再包庇他,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他拿你母亲和你的过去威胁你,可你有没有想过,等他拿到印章,很可能会杀人灭口,到时候你和你母亲,都难逃一劫。”
苏曼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过了许久,她才哽咽着开口:“我……我确实隐瞒了一点。我见过他的手,很修长,虎口处有一道浅疤,像是被手术刀划到的。还有,他说话时,虽然用了变声器,但偶尔会带出一点南方口音,和老师的口音很像。”
“南方口音?虎口有疤?”陆沉立刻掏出手机记录,“还有没有其他特征?比如身高、体型?”
“身高大概和他差不多。”苏曼抬起头,指了指盛江,“体型偏瘦,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对了,他每次给我发指令的手机卡,都是不记名的,而且他很了解我的行踪,好像……好像一直在盯着我。”
盛江忽然转身,对唐舞若道:“查老教授的籍贯,还有他的学生里,有没有南方人,虎口有疤,且具备医学背景的。另外,调取医院最近一周的监控,重点查重症监护室门口、药品领取处,还有停车场——他既然能送药,肯定会留下痕迹。”
“好!”唐舞若立刻点头,拿出对讲机安排任务。
陆沉看着苏曼,眉头皱了皱:“那枚‘文心斋’印章,你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来历吗?凶手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它?”
苏曼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我只听老师提过一次,说那枚印章是他年轻时从一个老收藏家手里得来的,里面藏着一个秘密,具体是什么,他没说。林晚的母亲当年手术前,曾拿着印章来找过老师,好像是想让老师帮忙鉴定,后来手术失败,林晚就把印章拿走了,说是要留作纪念。”
“林晚的母亲和老教授,还有这枚印章,竟然早有联系?”唐舞若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么说来,两起命案,根本不是简单的仇杀或图财,而是冲着印章里的秘密来的。”
盛江没说话,走到休息室的窗边,看着外面连绵的阴雨。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他的目光却像是能穿透雨幕,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忽然,他想起苏曼刚才的话——“他很了解我的行踪,好像一直在盯着我”,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转身对唐舞若道:“立刻派人保护苏曼的母亲,还有苏曼本人。凶手现在还没拿到印章,肯定不会罢休,苏曼是他的棋子,也是我们找到他的唯一线索,他很可能会来灭口。”
唐舞若脸色一变,立刻对陆沉道:“你安排两个人,24小时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再派一队人保护苏曼,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好!”陆沉应声,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休息室里只剩下唐舞若和盛江,还有低头啜泣的苏曼。唐舞若走到盛江身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轻声道:“你觉得,凶手会是老教授的学生?”
“可能性很大。”盛江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里,“他熟悉老教授和苏曼,了解医院和文玩,还知道印章的秘密,这些条件加起来,范围已经很小了。现在就等监控和身份排查的结果,只要找到那个虎口有疤的南方人,案子就能有突破。”
就在这时,唐舞若的手机响了,是负责调取监控的警员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震惊。挂了电话,她转头看向盛江,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监控里……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戴着口罩和帽子,身形和苏曼描述的一致。而且,我们对比了他的步态和身高,发现他和半年前老教授遇害现场附近监控里的一个模糊身影,完全吻合。”
“那查到他的身份了吗?”盛江立刻追问。
唐舞若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监控太模糊,看不清脸。但有个更奇怪的地方——他刚才出现在医院的停车场,开车离开了,而那辆车的车牌号,竟然是……老教授生前的座驾!”
“老教授的车?”盛江的瞳孔猛地收缩,“老教授去世后,他的车不是被他的儿子继承了吗?”
“是!”唐舞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我们立刻联系老教授的儿子!”
她刚要拨打电话,盛江却忽然按住她的手,眼神锐利:“等等。老教授的儿子,是不是叫陈景明?三年前从医科大学毕业,后来因为一场医疗纠纷,被医院辞退,之后就失踪了?”
唐舞若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盛江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的薄雾彻底散去,露出里面深藏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半年前,我在老教授的案发现场,见过一个相似的身影。当时我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不是。陈景明的籍贯是南方,而且……他当年在医科大学实习时,曾因为操作失误,被手术刀划伤过虎口。”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牢牢困住。唐舞若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陆沉的电话,声音急促而坚定:“陆沉!立刻排查陈景明的下落,重点查老教授那辆车的行驶轨迹!另外,联系交通部门,封锁所有出城路口,他肯定要带着印章跑路!”
电话那头的陆沉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休息室里,雨声似乎更响了,敲打着窗户,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抓捕倒计时。盛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陈景明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亲?印章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还有那两句诗,“秋至叶未枯”“春归花未谢”,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苏曼忽然抬起头,声音微弱却清晰:“我想起一件事。他最后一次联系我时,说过一句话——‘等拿到印章,就能让一切回到原点’。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像是在赎罪。”
赎罪?盛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陈景明是为了赎罪,为什么要接连杀人?这背后,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的雨还在下,警笛声再次响起,从医院的各个角落汇聚过来,朝着停车场的方向驶去。唐舞若走到盛江身边,看着他凝重的侧脸,轻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了。到时候,所有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盛江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驶出停车场,朝着城外的方向开去。他知道,那里面坐着的,就是他们要找的凶手陈景明。而这场跨越半年的追查,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局。
只是他不知道,这结局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碎的真相,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天空中飘来四个大字
未!完!待!续!